李巖眼眶泛紅:“謝闖帥。”
等李巖退出,李自成臉色沉了下來,目光看向牛金星。
牛金星皺著眉頭,小聲道:“闖帥,紅娘子和李巖可是患難夫妻,情深意切……我看,不得不防啊……還有,我營中這麼多人,狗太子為何獨對李巖青睞有加?這其中,怕是有我們不瞭解的內情啊。”
“你是說,李巖有隱瞞?”李自成獨眼發冷。
牛金星輕嘆一口氣:“不知道,也許是我多心了。但防一下總是沒錯的。”
李自成負手踱了幾步,搖頭:“不,額相信李巖兄弟,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提了,傳令下去,營中再有人談論此事,一律斬首!”
……
崇禎十五年七月初六,一直按兵不動的流賊大軍忽然向開封城發起了猛攻,闖營攻南門、東門和小東門,曹營攻西門,小袁營攻北門,四門齊攻,雲梯和攻城車之下,黑壓壓地流賊像是烏雲一般的捲來。
雖然自從被圍的那一刻起,城中軍民就做好了堅守的準備,但流賊一連兩個月沒有攻城,多多少少讓守軍有點鬆懈,幸虧河南總兵陳永福昨夜巡城之時,敏銳得察覺到了城外流賊的騷動,隱隱覺得流賊明日怕是要攻城,因此嚴令眾軍準備。
和前兩次守城一樣,開封防禦實行的是“分割槽負責制”,河南巡撫高名衡坐鎮西門,布政使梁柄守南門,開封推官黃澍守北門,開封知府吳世江守東門,祥符知縣季振宜守小東門,總兵陳永福率精銳兩千為救火隊,哪裡危急就往哪裡馳援。
因為已經經歷過兩次開封之戰,平常又有操練,所以不論城頭的守軍還是城中的百姓,都是雖驚不亂,當流賊進入射程之後,城頭的佛郎機炮立刻開火。“轟轟轟……”一發炮彈正好落在流賊群中,將幾個人打的血肉橫飛。
第三次開封之戰正式開始。
開封的護城河寬五丈,深兩丈,流賊要想攻城,非先填平護城河不可,於是第一天的爭奪,基本就圍繞著護城河展開。第一批衝上來的是衣衫襤褸的饑民,或老或少,都背土負石,在流賊的驅趕之下,往護城河而來。因為飢餓,饑民眼中都冒著綠光,一點都不懼怕城頭的亂箭闖營的軍爺們說了,只要往返三次,他們就可以得到了一個饃饃。
城頭亂箭而下,饑民們紛紛慘叫中箭,倒僕在地。但後面的饑民卻毫不退縮,依然蜂擁而來,將揹著的土石投入護城河之中。而流賊弓箭手也在盾牌手的保護下,衝到護城河邊,向城頭列陣放箭。
箭如飛蝗,血雨飛起,饑民們倒下一批又一批,但卻好像總也死不完,戰鬥從清晨一直持續到黃昏,隨著一袋袋的土石和一具具的屍體被投入護城河,原本寬大深實的護城河逐漸在消失中。
而進展最快,李賊投入兵力最多的南門護城河基本已經被填平,西門東門北門的護城河也消失了大半流賊兵多,因此不選擇重點突破,而且四面齊攻。而對於饑民的傷亡,更是一點都不在意,饑民留在營中,每日都要消耗糧食,死在城下正好,不但為闖營攻城做出了貢獻,更節省了糧食。
“收兵。”
李自成親自在南門督戰,見差不多了,下令收兵。
鑼聲響起,流賊潮水般的退去。
城頭下,原本的護城河邊,已經是屍橫遍野,斷髮滿地,中箭未死的饑民或是流賊口中哀鳴不斷,伸著手臂,猶自在呼救,但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天空中,一隻蒼鷹正盤旋翱翔,嘴裡發出愉悅的、即將飽餐一頓的長嘶。
城頭上,放箭的官兵都已經累的精疲力盡,不能再張弓,紛紛癱軟在地。
不管是普通計程車兵或者是督守的文官,人人都明白,今日不過就是一個小小地開胃菜,明天才是真正的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