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袁時中眼中的憂慮,梁以樟補充道:“大掌盤放心,梁某自有對付李巖的辦法,縱使有什麼意外,也絕不會拖累到小袁營。”
袁時中臉色一紅,抱拳道:“大人哪裡話?若非大人撥雲見霧,阻卻小袁營向毫州撤退的計劃,小袁營現在說不定早已經死傷大半了,既然大人有信心,袁某絕對相信大人。大人休息吧,袁某先去殺了那個叛徒。”
梁以樟連忙阻止:“不。袁參不能死,袁參死了,李巖立刻就會懷疑小袁營,可令袁參將功贖罪,繼續向李巖傳遞一些無關緊要的假情報,以麻痺李巖。袁參家人都在小袁營,相信他不敢不從。”
袁時中這才醒悟:“還是大人考慮的周全。”
正要離開,腳步聲響,一人掀起帳簾,急急走了進來,壓低聲音報告:“大掌盤,闖營那邊來人了,要我們放棄陳州,立刻向開封撤退!”
卻是二當家劉玉尺。
袁時中臉色一喜,目光看向梁以樟:“大人果然神機妙算。”
崇禎十五年六月十五日,小袁營三萬人馬從陳州撤退,急急奔往開封,其斷後的騎兵部隊和左良玉的騎兵先鋒在陳州北有接觸,雙方小打了一場,小袁營的騎兵部隊不支而逃。
六月十六日下午,官軍收復陳州。在陳州短暫修整一天後,十七日,繼續向歸德進發。留守歸德的流賊已經撤退,但在撤退前,流賊發動賊兵和城中的百姓拆去了商丘城三段城牆,使歸德變成一座難以堅守之城,又將城中青壯年全部裹挾而去,只留下一城的廢墟和一堆走不了的老弱給官軍。
汝寧官軍進軍的同時,太子朱慈烺率領兩萬京營也向歸德逼來。
六月二十日,兩軍在歸德會師。
當兩軍的先鋒部隊在商丘城外相遇之時,歡呼之聲響徹原野。
官軍士氣大振,不止是因為流賊望風而逃,兩軍會師,順利收復了歸德,更是因為在太子殿下的軍中有七十萬兩的軍餉,欠餉許多的官軍終於可以發餉了。
二十日下午,丁啟睿、楊文嶽、左良玉虎大威等文武官員都守在商丘城的東門外,等候太子車駕。作為先鋒部隊的三千營已經於今天上午抵達商丘,主將賀珍全身甲冑,率領三千營將士列陣而立,等候太子殿下的降臨,其他武將,包括左良玉在內,都只是帶了百十個親兵迎接太子又不是兵諫,誰也不敢帶太多兵馬。
田守信佟定方率領一百武襄左衛,緊鄰三千營的軍陣而立,兩人到汝寧傳達命令,督促各軍按照太子殿下制定的時間向歸德進軍,到今日,算是圓滿的完成了任務。
和當日在汝寧迎接田守信不同,今日的文官武將都是精神抖擻,已經連站一個時辰,卻也沒有人敢說累,同時也沒有人敢大聲議論,人人都遠望東方的地平線,默默等待。
在場所有人,除了田守信佟定方和賀珍,其他人都還沒有見過太子。對這位年僅十五歲的大明諸君,眾人心中都充滿了好奇。治國四策、撫軍京營、又帶兵出京,參與解圍開封,當今太子所做的事情,已經超過了過去百年間,大明所有太子所做事情加起來的總和。所以眾人都想知道,太子殿下究竟是怎樣一副英明神武的樣子?
“來了。”站在第一排的丁啟睿眼力極好,一眼就看見前方地平線上升起的一面軍旗。
站在他身邊的楊文嶽和左良玉同時張目向前看去。
只見官道的正前方,京營的飛龍大旗之下,一支千人的隊伍正從遠方緩緩而來。距離遙遠之時,眾人尚沒有覺得這支部隊有什麼特別,只覺得這支隊伍盔甲很齊備。等到越來越近,特別是那齊整的腳步踏動大地,發出霍霍的聲響時,如左良玉虎大威這些久經戰陣的將領,立刻就感覺到了這支部隊的特殊和強大之處。
清一色的鐵鱗甲,笠盔頂上的紅纓像是沙漠深秋裡的胡楊林,耀眼而奪目,遠遠望去,隊伍行進的速度始終如一,長槍如林,精鐵的槍尖在陽光下面閃動著耀眼地光澤。
等到再近了,看得就更是清楚。單縣到歸德的官道算是比較寬敞的,可容四輛馬車並排行走,所以這支官軍的行進佇列正好是十人一列,一個是揹著長盾的長盾手,一個圓盾手,剩下全是長槍兵,再後面的一排則全部都是扛著鳥銃、腰間繫著彈藥袋的火槍兵。但不管是什麼兵種,所有人都目視前方,挺胸抬頭,一張張黝黑的面容上滿是肅殺之氣,已經是六月底,正是一年之中最熱的時候,又久旱沒有下雨,氣溫極高,不要說身背鐵鱗甲,就是光著身子在中原大地上行走也會滿身是汗,令人受不了。左良玉虎大威他們的部隊雖然是精銳,但在這種天氣裡,在沒有敵情的情況下,也不會要求士兵全身甲冑,但眼前的這支部隊卻令人驚異的做到了這一點。
行進之中,有士兵摘下掛在腰間的椰瓢(椰子殼製成的軍用水壺)或者是葫蘆製成的水壺,往嘴裡猛灌清水,但腳步不慢,依然能跟上全軍的行軍步伐。
走在隊伍右側的軍官們都騎著馬,全身鐵鱗甲,腰懸長刀,不時停下馬來,檢視部下的行軍速度和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