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清流提出動議,也都被他壓了下來。”
“周延儒南直隸宜興人,第一次入閣時就和鹽商往來密切,此次入閣拜相,背後也有江南鹽商的影子。左懋第到揚州查鹽後,周延儒門前車水馬龍,每日等著拜見的人,從街頭排到了街尾,據說有一半都跟揚州鹽商有關。”
吳甡肅然道:“臣雖然不敢說周延儒縱放,但默許、甚至是故意遲緩朝廷對江南鹽政的反應,卻是毋庸置疑的,今日早朝,臣稍微提出一點質疑,就遭到了周延儒黨羽的攻訐……”
朱慈烺靜靜聽,到這裡他對揚州之事已經很是清楚了。
孫象賢和勳貴們在南京,周延儒在內閣,南北配合,令左懋第和方正化的調查陷入困境,而兩淮佔據大明食鹽產量的四分之一,朝廷長期調查,鹽政事務長期凝滯,對兩淮的食鹽產量肯定會有所影響,繼而影響北方的食鹽供應,到最後,朝廷不得不大事化小,小事化小,召回左懋第和方正化,以解決食鹽危機,就像無數次的查鹽一樣,用馮導研和楊顯名的兩顆人頭作為事情的終結。
而兩淮鹽政不會有任何改變,那些幕後的得利者會繼續逍遙。
他們的算盤打的不可謂不精。
不過朱慈烺還是有疑惑。
周延儒雖然權謀,但絕不是一個糊塗之人,他是內閣首輔,對朝廷困局和鹽政改革的重要性,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真會阻擋鹽政改革嗎?何況崇禎帝不是一個眼睛裡揉沙子的主,左懋第和方正化是封了聖命到揚州查鹽的,揚州官場的鐵板一塊,不止是在針對他們兩人,也是在打朝廷的臉,以崇禎帝的脾氣,焉能受了這種氣?如果徹查之下,發現是周延儒在搗鬼,不要說首輔的位置,恐怕連項上人頭也不保。
周延儒應該不至於這麼蠢吧?
想一想,於是問道:“先生所說,可有證據?”
吳甡搖頭苦笑:“臣沒有證據,不然今日早朝也不會被周延儒的黨羽攻訐的狼狽不堪,雖沒有證據,但臣可以用項上人頭保證,臣所說句句屬實!”
不意外,以吳甡的脾氣,如有手握證據,早就帶頭彈劾周延儒了,豈會坐在這裡生悶氣?
“我父皇是什麼態度?”朱慈烺問。
“嚴旨呵斥,令左懋第一定要查清鹽政的弊端,不然不得回京!”吳甡回。
朱慈烺微微苦笑,心說我這個父皇,有時聰明無比,有時卻又太想當然了,哪一個臣子不想把事情辦好,但環境所逼,時勢適然,豈是想做就能做好的?
因此這個時候下嚴旨是最沒有用的,甚至有可能會讓左懋第方寸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