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純臣和徐允禎又等了半個時辰,這期間,有萬餘的軍士從城中列隊而出,加入到五軍營,和剛才的軍士不同,這些後來的軍士老少不一,盔甲不全,甚至連旗幟都不會打,明顯就是用來湊數的“僱傭軍”。
所謂的僱傭軍,大部分都是京師街頭的混混流氓和無業遊民,穿上盔甲,拿了刀槍,就成了臨時兵。京營十二萬的兵額,除卻在外的勇衛營,還有去年今春的陣亡傷殘人員,總體兵數最少也得保持在七萬人,但京營實際在營、可以參加點驗計程車卒,連五萬都不到,沒辦法,朱純臣和徐允禎只能花錢請北京城裡的閒散人員來湊數了。
多了這萬餘人的僱傭軍,朱純臣和徐允禎的底氣稍微足了一點,這才下令,全軍校場開拔,去接受皇太子的檢閱。
校場。
朱慈烺終於看到京營的滾滾人馬在視線裡面出現。
七萬大軍,浩浩蕩蕩,旌旗飄揚,遮天蔽日而來。
雖然早有心裡準備,但是當七萬大軍在眼前出現之時,朱慈烺還是被震撼到了。
冷兵器時代,士卒數量是決定戰爭勝負的最重要因素,古往今來,雖然有很多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戰例,但只所以成為“戰例”,就是因為太稀少,大多數的情況下都是兵多者勝。
當然了,在這個時代裡,這條定律好像被顛覆了,那就是,建虜兵每每都能以少勝多。
所謂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雖有誇張,但卻也不得不承認,建虜兵的戰力確實強悍,身披重甲,精通騎射,悍不畏死,不說東北亞,就是世界範圍內恐怕也找不出一支能與之相抗衡的精兵來。
加上從努爾哈赤到皇太極,建虜的兩代首領都深曉用兵之道,從努爾哈赤的“不管幾路來,我自一路去”,到皇太極的“圍城打援”,其高明程度遠遠勝過明軍將帥,明軍的一敗再敗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面對建虜,明軍唯一的優勢就是人多、軍多。
但隨著松錦之敗,這唯一的優勢在短期內也不復存在了。
七萬大軍很壯觀,但朱慈烺的思想卻飄的很遠……他想到了建虜,想到了火器,如果這不是七萬京營,而是十萬建虜,他該如何戰勝?除火器外,好像再沒有其他的辦法。
可大明的火器,現階段好像也很糟糕啊。
“殿下,正好兩個時辰。”田守信一直在看著時間,這時小聲的說。
朱慈烺笑一下。
朱純臣和徐允禎這兩個誤國之臣居然是掐著時間來的。
又或者,他們還想聘用更多的“僱傭軍”,只不過時間來不及,不然說不定還能再多拉一萬人來。
“臣等叩見太子殿下!”
朱純臣和徐允禎帶著各營主將拔馬先行,到了石臺之前,甩鞍下馬,蹬蹬蹬跑上石臺,在朱慈烺面前跪成一片。和兩個時辰前不同,朱純臣和徐允禎此時都披掛了盔甲,胯上了長劍,看起來倒也人模狗樣,有點將帥的意思。
但朱慈烺對他二人卻越來越厭惡。
“國公免禮,諸將免禮。”
朱慈烺不喜不怒,聲音淡淡。
盔甲鐵片碰撞,發出鏘然之聲,諸將都站了起來。
朱純臣瞥了朱慈烺一眼,心裡那種不安的感覺更加強烈,枯等兩個時辰,太子爺臉上居然一點怒色都沒有,這份沉穩和定力,根本不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該有的,照此推斷,自己和徐允禎的那些小伎倆,很有可能是瞞不過的。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到如今,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了,再說了,不就是吃了點空餉嗎?他家三百年世襲罔替的國公,又是大明朝開國靖難的勳臣之後,就不信太子敢拿他怎麼樣。
大不了,這個京營總督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