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我聖教篳路藍縷多年,如今剛有起色,雖有些家底,但無論錢糧兵將各個方面遠不能與朝廷相拼,此時舉事,為時過早。
另外,我聖教雖行造反之事,卻也需民心所歸,未行教化便倉促舉事,災民未必肯忠心相隨,此舉雖得天時,卻有失人和,不可為之。”
不得不說,荊相月作為造反頭子,生的漂亮豐潤不說,眼界也不凡,或許還有些造反者決計不能擁有的菩薩心腸。
吳中承心中冷笑,表面上卻仍極力堅持,一幅誓要為聖教打天下的激昂形狀。
“娘娘!如今天時地利佔盡,縱然折損些人和又有何妨,成大事者皆有大魄力,世上豈能有十成把握之事?如若盡力即便五五之數也可奮力圖之。
況且我聖教起兵奪取安縣,勝算,又豈止五成?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萬不可坐失良機啊,娘娘!”
吳中承身材矮胖,聲音尖細,一番話說得又急又快,手舞足蹈,頗為滑稽。
荊相月懶得聽他聒噪,轉過身大手一揮:“無需多言,你只需安分守己操持商事,其餘之事莫要多理,我自會決斷!”
吳中張了張嘴,嚅囁半晌最終還是選擇閉口不言,點頭坐下。
演得挺像,荊相月暗自冷笑,吳中承這廝這些年對自己越來越不放在眼裡,時常有僭越之舉。
聽聞師傅說,當初見他為人機敏,動用家底讓他在安縣站穩腳跟,那時吳中承頗為聽話,讓他做什麼便做什麼,從不多問一句,彼時雖未露相,但師父臨終前還是囑咐於她要小心此人,或有反骨。
起初還未在意,以為師傅多慮,但近幾年來吳家勢力愈大,吳中承便愈加放肆。
雖然表面上對自己恭敬,但卻時常妄想參與教中大事,如今更是膽大包天,舉事這等大事,這老匹夫竟然敢瞞著自己暗中謀劃!
實在囂張至極,哼,還裝出一幅為聖教打算的模樣,教人作嘔……
突然,荊相月似是想起什麼,看向吳中承的眼神愈發冰冷。
“我問你,城外莊戶有我聖教之人布方傳道,而後被縣令抓獲,已有數起,此事……你可知道?”
“啊……”吳中承抬起頭臉色茫然,甚至還帶著點獻策被拒的晦暗,“娘娘,此事我聞所未聞。”
荊相月直直盯著吳中承,半晌,臉色才有所緩解,點了點頭,轉身大步走向門口。
即將踏門而出之際,她又頓住腳步,微微偏過腦袋,話音傳來:“吳家主,此多事之秋,你吳府太大,恐不易守,我待會兒遣派幾名私人護衛為你保護後宅,以免被他人所趁,哦,她們皆是女流,這點你儘可放心……”
言罷,不再理會身後的吳忠承,邁開大長腿便出門而去。
吳中承一愣,隨後彎腰行禮。
“吳某,多謝……娘娘!”
荊相月離去後,吳中承那肥胖的身體擠在椅子裡,臉上面無表情,一言不發,活像被塞進去的一坨肥肉。
幾息之後,吳康臉色難看地從一小門處撩開門簾進廳,走到面無表情的吳中承身邊,低聲道:“爹,娘娘這是……”
吳中承猛地揮手止住吳康的話頭,先是輕笑出聲,而後臉上的肥肉似是控住不住般逐漸扭曲,如一條條糾纏翻滾的蟲子,猙獰可怖。
下一刻,“啪!”的一聲脆響,坐椅扶手竟是被吳忠承生生掰斷一截。
雨漸大,似欲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