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丹卿接卷,一眼就看見了上面多出來的一些批註,也不知道攝政王是什麼時候給他添上去的,還有墨跡未乾。
他好好地將卷子收了起來,沒有聲張。
“今日殿試,朕點爾為頭名狀元,願爾牢記今日之初心,日後立於廟堂之上,亦不忘何為為民。”
“臣謝陛下隆恩,臣自當謹記陛下與攝政王教誨,不求名達於世,但願百姓為安,臣問心無愧。”
君后辛滿意地笑了笑,讓人退去了一旁,叫了齊北上前。
“朕觀你之卷,有一事未明。”
“民以衣食為本,故以土地為基,使民安於土,可使其有生存之道。”
“大漠荒蕪,此為朕心頭所憂,使商行其間,是為救民。”
他從君留山的手中接過齊北的卷子,將它展開攤在膝上,指尖在上面拂過,像是將其中的幾行字給拎了出來。
“而你在卷中言:‘若大漠無有民生之地,不如使皆商,不使有農。’”
“何矣?”
“回陛下,大漠地荒難以耕種,且前金所遺城池荒廢多年,若要擇地遷民,侷限甚大,如今可居者不過二三。”
齊北意外有一把好嗓子,清朗透亮,徐徐道來時如淺溪過林,清泉濯石,入耳清涼又有溫雅在內,與他的外貌相比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正如陛下所言,民之所求不過衣食,土地是為民之根基,以大漠之景強遷民去恐使民生怨。”
“但先使一二城池商路開通,行商有利,貨物於大漠中往來,百姓可見其中另外生存之道,最終會有更多之人追逐而來。”
他一直垂著頭沒有抬起,說下面這話的時候似有猶豫,卻還是說了出來。
“天下承平久矣,然並非所有大嶽之地皆是富足,若能得見衣食無憂之道,百姓便是為了吃飽穿暖,也會肯去大漠的。”
行商並非只是在大嶽一國之內,九蠻、西夷、突厥,才是想要開通商路的最終物件。
只要商路開通了,商隊往來多了,大漠中就會有追逐商隊而聚集的人們,就如同突厥的帳篷逐草而聚一樣。
當年的金國便是如此,大嶽未必不能效仿,不過因地制宜罷了。
君后辛頷首,暫時沒有評論,而是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等候的謝長庸。
“你可聽出了為何他們兩人能排在你的面前?”
一甲三名如何排序已經很清楚了,不過謝長庸本身是俊朗軒挺的長相,劍眉星目風華在骨,由他來做探花郎,也比齊北合適。
但他也確實是輸了一籌。
“臣明白了。”
“臣以棋子布大漠,卻忘了百姓該如何生存,過於自負。”
“為官者,有建功立業之心無錯,但百姓才是國之根基,我等入得官場,當記愛民,而非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