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聽聞溪義縣之事後,又想著那些未來的朝官之言,才發現,為何一國難治,為何天下難安。”
岑見沉默不語,靜靜聽著皇帝倒苦水,向亭有一搭沒一搭地撩撥著皇長子,林善垂著眼彷彿不曾聽見皇上說了什麼,馮喜躬身為幾位添上茶水,暗暗嘆息。
皇宮堂皇,但暖閣裡的光線總是不那麼的明亮,冬日又要關上窗放下簾子,白日在案頭也需點亮蠟燭,如今雖出了冬,但日頭下去了一些,外面也得將蠟燭送進來了。
一個燭臺被送到了軟榻上的小几上,君后辛回過神來問晚膳之事,馮喜轉身就出去催促了。
岑見被燭光映亮了雙眼,也將那一張臉描得格外柔和,他拂袖坐直了,溫和地笑了笑。
“陛下所言,是歷代不可避免之事,是以國家才需要君王在。”
“君王知人而用,以正而守國,以律而監國,權衡朝堂,扶教百姓,如此,雖不能免惡而使上下皆善,但可讓天下有小過而無大亂。”
向亭沒有君后辛和岑見那樣的顧慮,雖然不喜還要忍著,他在旁邊替岑見嘟囔著補充。
“治國這種事,做不到盡善盡美,只能退而求其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人都嚇住了就沒人敢搞事了。”
“雖然恨不得把那些人全都送進天牢,但他們下去了,上來的也只是和他們一樣的人而已。”
他有些同情地看著君后辛,像以前一樣探身在他肩上拍了兩下,輕輕柔柔的,沒有一點能安慰到人的地方。
“當皇帝的就是要學會忍一忍,讓他們去能做事的地方幹事,不尸位素餐,不類似於我們的沈相,那樣就很好了。”
君后辛沒有好氣地把他的手拍下去,實在是氣結,磨著牙把向亭扯過來往他的臉上戳。
“你還好意思說,在朝上給朕搗亂的,你也有份!”
自從向亭領悟到當御史大夫的正確方法,這幾天簡直是磨拳擦掌的想要折騰事,別的不說,就向亭每天給他上的奏章,比以前的御史臺都還要多。
好不容易才將御史臺按了下去,讓朝中人不敢借御史臺來互相攻訐,他耳邊能清淨一點,結果向亭一個人比一個御史臺的都要鬧騰。
向亭臉頰被戳出一個窩來,說話都有些含含糊糊,但他依舊努力地為自己聲辯,他才沒有亂來!
“臣上奏的可都是確有其事,樣樣都能拿得出證據來的,都給刑部和大理寺省了多少事,歷來的御史有臣這麼貼心的嗎?”
“你是貼心,貼心得朕給你頂了不知道多少罵名。”
君后辛兩隻手齊上,把人按著臉都被捏紅了,捏得眼淚汪汪的大聲抗議。
岑見端著茶盞把茶喝完,蓋上蓋子阻止了馮喜再給他添茶,在那邊兩個打到一起之前,先把冬奴給抱了起來,晃一晃就能見他圓圓胖胖的臉笑得眼睛都找不見了。
“皇長子殿下是準備什麼時候取名?”
“陛下說了,等殿下滿歲之後再取,之前滿月您沒能趕上,可是可惜了。”
冬奴的滿月宴就是在帝王的奉定宮裡小辦的,一沒長輩二沒親朋,君后辛想要請人來也沒人可請。
這孩子也沒有母親和親族,算起來除了君后辛這麼個父親外,宮中倒是有太后在,但太后只遣人來送了禮,不曾露面,場面話都沒有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