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就這麼喝完一罈,岑見還端著半碗酒,又不知從哪裡給他再拿了一罈出來。
他抱著新的一罈揚起了眉,岑見抬了抬手裡的碗。
“看看世兄要幾壇才能喝得醉吧。”
“你這手藏酒的功夫究竟是跟著誰學的,定然不是我,我走的時候你還小著呢。”
岑見但笑不語,孟末也拍開了封口,扣住壇沿靠在桌上,仰頭又灌了一口。
“之後除非王爺有詔,我就不打算出大漠了。”
急著喝了一罈的烈酒,酒氣上湧得也快,他們沒有點燭,只有月光也能看見他的眼已經迷離了起來。
孟末人還清醒著,岑見也是一個極好的聽眾,小時候的情義放到現在來看,對孟末這個背井離鄉多年的人來說,也是彌足珍貴的。
有些話不知不覺之間就被他說了出來。
這一次之後,他身邊就只剩下孟寺一個人了。
“我不敢去見阿明,那些天還好,但這兩天,我又開始夢見他渾身是血地站在我的面前,問我為什麼要殺他。”
“我到現在,都還是想要殺了他。”
孟末自嘲地一笑,拍了拍懷裡的罈子,粗糙的陶壇發出沉悶的聲響。
岑見抿了一口酒,接著他笑。
“阿明聰慧,便是在如此境地,我和莫上先生都動了收他做徒的心思。”
“他什麼都看出來了,只是這孩子比你還想著好好走完最後一程,所以什麼都不願意說。”
岑見喝完那半碗,從孟末手中搶過罈子,也不嫌棄地倒了一碗。
“我知道世兄你心疼他,也恨自己,但你也讓他好過一些吧。”
“血孽在身,我也度不得他,但他肯幫著王爺行事,得了善果,罪雖有償,善也應身。”
“且讓他給自己掙一點餘地出來吧。”
孟末斜睨著說得一本正經地岑見,又把罈子搶了回去仰頭澆下,末了一抹嘴丟開罈子,自己起身搖晃著去屋裡找新的。
“算了吧,小木頭,你自己都不信鬼神不認生死的,還拿這些來勸我嗎?”
驟然被人叫了許久沒有聽見過的小名,岑見還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是在叫自己。
孟末從角落的櫃子後面又找到了一罈子酒,回來後坐到岑見的對面,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