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天到現在,小妹已經知道躺在角落裡的那個人再也不會醒過來了,很多人哭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但她不知道躺在那裡的就是自己心心念唸的母親,同時也對這個“陌生人”產生了幾分同情。
就在樊敬書說話的前一刻,小妹還在想躺在那裡的人會是誰呢,到底是誰這麼倒黴,會醒不來了?
樊敬書看著小妹呆愣的模樣不再言語,只是拉著她立於秦梅的屍體旁邊,後者雖心中不解,卻沒有問出來,父女倆就這麼安靜地站在那裡。
棚子裡進進出出的人都注意到了這對父女,並無一人上前打攪,也無一不是嘆著氣輕聲離開。
晚上,木匠將做好的棺材上了黑漆,小妹看著覺得有些瘮得慌,一直站得遠遠的,就等著跟樊敬書一起離開,卻被一雙蒼老的大手拽了出來。
“這個漆一時半會幹不了,現在就讓小妹從底下鑽過去,拿個塑膠皮擋著點就是了。”
拉著小妹的人是一個白髮獨眼的老人,他只有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在年輕的時候害了瘡,因為當年沒錢治而瞎了。
“就那個!那個塑膠袋也行!”
老人四處看了看,指了指不遠處地上的塑膠袋,站的近的人順手撿了遞給他,後者便拉著小妹,讓她從棺材底下鑽過去。
“等一下,馬驢叔,還是我帶著小妹吧!”
樊敬書見小妹有些抗拒,便出面走到她身邊,拽著小妹的老人是菜窪屋裡出了名的愛管事,不管是紅白喜事還是新屋上樑,哪怕是誰家來了客人,他也會去看看,所以自小就得了個馬驢的外號,就連樊敬書都不知道他原本的名字。
“都一樣,鑽過去了就行。”
馬驢點點頭,將手裡的塑膠袋遞給了樊敬書,後者接過袋子,牽著小妹走到棺材前。
“小妹別怕,這裡面沒東西。”樊敬書蹲下來,溫和地看著小妹,“你蹲著鑽過去,爸爸替你擋著。”
“嗯。”
小妹的聲音就像蚊子聲一樣小,她抬頭看了看周圍的人,接著便蹲下了身子,迅速從棺材底下鑽過去了,樊敬書手裡的塑膠袋實在是太小了,所以小妹身上還是滴到了幾滴黑漆。
“我先帶小妹回去了,剩下的就麻煩你了。”
樊敬書牽著小妹走到樊世哲身邊,後者點點頭,並沒有說話,等這對父女倆離開後,剩下的人也就陸續離開了。
小妹回去後洗了個暖水澡,一個人睡在樊敬書的房間,這一整晚都沒睡好,總感覺身子十分燥熱,掀開被子之後又覺得冷,就這麼忽冷忽熱地拖到了天亮,雞打鳴的時候才睡熟了。
雨後的陽光顯得更加嫵媚與柔情,像無數只金燦燦的小精靈一樣飛過窗臺,悄悄地親吻在小妹的臉上。
“小妹醒了嗎?”
“還沒呢,估計昨天累到了,晚上又睡那麼晚,讓她再睡一會兒吧,一會兒早中飯一起吃。”樊老太太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劈柴,抬頭看了一眼樊敬書手裡的碗,“我早上也煮了粥,你自己吃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