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內頓時嗡嗡響成一片,一幫文武亂糟糟的叫喚,上方的天子更是嘭的將龍案上的筆墨掃飛,噼裡啪啦灑落一地。
“耿青、李繼岌、趙周儀......這三人,朕不殺他們,難解心中之恨——”
李曄氣得臉龐發紅,撐著桌邊身子搖搖欲墜,只感一陣頭暈目眩,罵了幾句,終究還是停下來,他不敢賭,若是對方真敢這般做了,這可是大唐上百年來最大的恥辱,與當年那安祿山、史思明造反殺入長安燒殺搶奪有何區別?
“朕.....朕......”
想到這樣的畫面,李曄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原本怒到極點的火氣,硬生生壓回心頭,他目光掃過周圍文武,語氣終於還是緩和下來,“朕為我大唐列代祖宗計!不與李繼岌一夥反賊計較得失......他們想要......好,朕給他們便是!”
“擬旨!”
“......隴州留後李繼岌為隴右節度使、兼鳳翔節度使,封岐王,許其開府!”
“節度使觀軍使趙周儀為鳳翔防禦使,擢,符道昭為隴右防禦使,耿......耿青官拜尚書令、岐王府參軍錄事、隴州刺史!”
西北一地,軍政完全分割了出去,甚至尚書令一職,還能將手伸到朝廷裡來,可見李曄不肯的部分原因,他看得清楚。
可又能如何,皇陵、長安都是他軟肋,皇陵被掘,天威墜地,長安、皇宮若被燒燬,根基全無,只得漂泊,或去其他節度使所在地方,可若是那樣,堂堂天子就真寄人籬下,被人挾持了。
旨意一出,整個朝堂人沒人發對,只能眼睜睜看著皇帝雙手發抖捧著印璽在聖旨上用印,著人將聖旨發下,傳遞各州的同時,也發往長安。
那信使捧著聖旨心潮澎湃,打下長安,逼走皇帝,反而加官進爵,洗白了反賊身份,也就少尹敢這般做啊。
他跨出殿門,回頭看了眼有些失魂落魄的皇帝,終於那威嚴一身的天子在他眼裡,並沒有那麼高大了。
“卑職,祝陛下終可得返長安!”信使捧著聖旨躬身拜了一拜,便轉身大步離開。
皇帝坐回龍椅上,面容呆滯的看著那人離去,有人想要去攔,被他無力的抬手揮退,面子縱然有失,可至少長安、皇陵是保住了。
不久,傳來隴右兵馬撤出長安的訊息,華州這邊也定下了皇帝移駕返回長安的日程,臘月二十六,李曄坐在御輦上偷偷駛入了明春門。
天光晦暗,街上已少有行人過往,他坐在馬車裡,神情嚴肅,在年關最後一天回到了長安城裡,外面道路安靜,房舍並沒有被賊軍毀壞,甚至看不出之前兵荒馬亂的痕跡。
夜空,咻咻的煙火聲了上去,在黑暗裡爆出無數的煙花,照進車簾,照亮他臉龐,天子御駕停下來,李曄被人攙扶著從車裡出來,就站在車輦上,望著不斷閃爍不同顏色的光芒。
之前的碰撞,就猶如這片煙火爆散飛逝。
“朕絕不氣餒、妥協,這場煙火過後,朕將重練新軍,朕還有蜀地為後盾,還有繁華的長安,重頭再來,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