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瑰!”
嘶吼的話語再次傳來,隱約能感覺夾雜更咽,令得出陣的幾員將領有些不忍,賀瑰下馬走到前方,抿著嘴唇,雙手抱拳朝山坡上有些瘋癲的身影拱去時,身後陡然有人走來,伸手將他攔下,隨後越過賀瑰,大步走上前,手中拎著一顆人頭,一路滴著血。
“陛下恩惠,對王某來講,當真厚待啊——”
然後,猛地揮臂,朝山坡扔了過去。
人頭劃過絢爛的陽光,拖著血線遠遠的落到山坡,摔在堆積的巖堆,砸出血印,又翻滾落到地上,死灰的面容正好朝著朱友貞。
嚇得情緒難以剋制的皇帝猛地向後一跳,看清那人頭的相貌,正是他口中的戴思遠。
“陛下,卸王某官職,雪藏開封這麼多年,當真不薄啊。”
那聲音的方向,人已中年的王彥章身披山文甲,一襲披風在風裡微微撫動,他擦著手上血跡,正好與望來的皇帝對上目光,嘴角勾起冷笑。
“雍王當年能立你,今日也能廢你,讓你當了十一年的皇帝,該知足了。”
在他眼裡,抓鬮上位的天子,根本不能和太祖朱溫相比,太祖雖嗜殺,可從不殺親人,眼下這位天子將自己兄弟一個個囚禁逼死,令王彥章心灰意冷,打心眼的厭惡。
連自己親人都殺的人,對麾下這幫出生入死的將領,不過表面恩惠,從楊師厚一死,就想收攏對方麾下悍卒就可看出端倪,甚至還弄巧成拙,將這批銀槍效節都逼的投效李存勖。
這樣的皇帝早晚也會破滅,為其賣命,當真是不值當的。
各軍將帥因為耿青的原因,本就走得近,私底下自然有過統一的意見,有反對的,大抵就是戴思遠這樣的下場。
飄飛的思緒回來,王彥章丟了手帕,壓著刀柄更往前走去,幾乎快到山坡腳下,他朝上面正排兵佈陣的將領喊道。
“皇甫麟!你算得一員驍將,護這樣的天子,當真埋沒才能,到我麾下,令一支兵馬建功立業如何?!”
朱友貞下意識的看去那邊身材高大的將領,手中長劍都本能的抬起一點,膽戰心驚的喚了聲:“皇甫軍使.......”
那邊,皇甫麟沉默的看著地上,聽到天子的聲音,一言不發的邁開腳步,走到陣前,朝著下方的王彥章抱拳。
“心領了,某身受皇恩才有今日,做不來賣主求榮之事,將軍不用再勸!”
他回過頭,看去戰戰兢兢的朱友貞,嘆了口氣。
“陛下有今日,臣也有過錯......此處已經守不住了,臣不願投降汙了名節,望臣去後,陛下帶一眾兒郎投降,保全他們性命。”
皇甫麟表情肅然,躬身拜下,隨後抱拳朝周圍望來的一眾士卒,笑起來。
“能與諸兄弟為伍,此生幸事,某去矣!”
“軍使不可——”
“軍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