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發誓?”李嗣源揹負雙手看著他,聲音豪邁,陡然拔高:“我若貪戀權勢,豈會如此這般回到太原!”
風吹過來,袍袂輕輕翻飛。
“我隨義父南征北戰,身負創傷豈是幾處,與我沙陀各軍將領出生入死才有今日基業,由敗再勝,是拿命拼出來的!”李嗣源雙手在背後捏緊了拳頭,他目光誠懇而肅穆,也泛起微微溼紅,“若是契丹南下,要拿幽州、河北,要拿雲州、雁門,那就是踐踏義父啊......李嗣源豈能就那麼坐在長安看著!”
李存勖看著他眼睛,對於這個義兄,是沒有多少印象的,可父親臥榻的那幾年裡,時常提起過對方。
軍政頗具才幹,是了不得的人才。
可惜深陷敵營,被囚禁十年而不得見,如今突然回來,他自然不信是長安那位雍王突發善心,到的眼下,李嗣源親口說了目的,李存勖心裡卻沒有想象般發怒,反而是心情頗為複雜。
“義兄當真不是為了.......”
“爭權事小,讓契丹立國之戰打出威風來,禍及的,就是我漢地這邊!”李嗣源抿了抿嘴唇,抬手按去李存勖肩頭,使勁沉了沉:“我等雖為沙陀,可終究在這邊安家立戶,成就了基業,算得上半個漢人了,怎能讓契丹騎到我們頭上,你這般猶豫,若是義父還在,定給你一耳光,罵上一句:沒出息!”
李克用還在時,也只是利用契丹,兄弟相稱罷了。若是遇上今天這樣的局面,以他的性子,自不會妥協忍讓。
何況,此時的契丹立國,兵鋒強悍,縱橫無敵,人口、軍隊也是不少,若是讓對方長久保持這種軍力下去,這邊豈能有好果子?
有一個強悍、兇猛,隨時盯著你家裡的鄰居,可不是什麼好事。
李存勖經營晉地多年,政治上的目光並不短淺,在李嗣源說這番話之前,他就已有過斟酌,倘若契丹拿他動手,又該如何行事,心裡多少有了腹案。
“義兄所言,孤明白。但要與契丹開戰,孤怕心有餘而力不足,與契丹相比。”李存勖偏過頭,看去下方站成一排的將領,“南面的朱友貞,孤更不放心他。倘若與契丹戰事膠著,此人定會派兵襲我後方,孤不敢冒這險!”
“至少做做看。”
李嗣源捏緊了他手臂,“你我兄弟,當問心無愧。打契丹,為兄願為先鋒!”
李存勖還想說什麼,對面的身影已經拜了下去,看著義兄堅定坦蕩的神色,他咬了咬牙,心中那點提防,終於有些鬆動了。
不久,再次祭拜過李克用,一行人返回太原,在王府擺上宴席,宴請城中大小官員,同時也宣佈拜李嗣源為檢校太保,安國軍節度使。
時間過去半月,四月二十一,契丹兵馬調動的跡象越發明顯,各部落軍已經完成了集結,皇帝的皮室軍也整合完畢,傳到幽州境內,晉將周德威捏著手中紙條,都有些微微發抖。
契丹皇帝耶律阿保機攜軍二十萬,號五十萬,向南用兵,朝新州涿鹿而來。
軍中最快的戰馬瘋狂奔出幽州,往涿鹿過去,攜帶的訊息、軍令分散各層的同時,也以最快的速度賓士向西南,如傳訊的煙火蔓延雁門、忻州、代州,衝入太原。
同樣的時間,潛伏的雍軍斥候得到訊息,瘋狂衝向長安,到達這座繁華巨城已經是四月底,夜色之中,還未宵禁的城中,令騎促馬飛奔,衝入燈火通明的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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