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兩人哈哈大笑起來,耿青讓另外二人起身跟上,便攜著壯碩書生一起走進中堂,揮手:“人到齊了,開宴——”
家人團聚、故人重逢,一生裡最好的幸事,耿青更將秦懷眠介紹給了李存孝、李嗣源、夏魯奇等人,屠是非、王飛英也上前一一見禮,開席之後,幾杯酒下肚,便拉起楊懷雄說起了往事。
大廳裡氣氛漸漸熱烈,觥籌交錯間,坐在耿青旁邊的壯碩書生喝了幾杯,滿上後,端著酒杯忽然走出中堂。
喧鬧吵雜聲音遠去身後,他靠著柵欄望去輕搖的樹枝後的半輪清月。
“在想什麼?”
片刻,耿青提了長嘴小酒壺出來,翻過柵欄坐到了上面,他臉紅紅的,剛才在廳裡被勸了不少酒。
一旁,秦懷眠沒有看他,只是望著那輪清月。
“什麼都想,又什麼沒想,出來後,發現一切都變了,變得有些陌生,忽然覺得,在牢裡待一輩子也不是什麼壞事。”
“你那叫縮頭烏龜,遇上事了,就藏起來,不敢面對。”耿青笑了笑,伸手他在肩頭拍了一記,隨後指去庭院。
“看,以前啥都沒有,現在什麼都有了。”
“那季常高興了嗎?”
“不高興,又很高興。”耿青低頭笑了笑,忽然又笑的大聲了點,“懷眠兄,你這心性真要改了,世道不同,不能以往日的眼光再看待,李唐沒有了,現在是大梁,往後又是誰當皇帝?反正變來變去的,正要安心過好你我的日子就好。”
吹過來,簷下安靜了一陣,耿青微微嘆了口氣。
“以往你我、還有謝書生,做經論道、敞談天下事,如今謝瞳已離世,就只剩你和我還在,希望大夥都能好好的。”
聲音又沉默下來,那邊秦懷眠也微微嘆了聲。
“那季常,往後可有什麼打算?我意思,心裡理想。”
“願天下太平,人人有飯吃,人人有書讀,不知算不算?”耿青倒了一杯酒,一口飲盡,翻過身來下到地上,晃著手上酒壺,走去大廳,身後,書生叫住他,託袖拱起酒杯。
“今日過後,我想去天下看看,看清自己要走的路,到時再回來!”
耿青轉過身與他遙遙相望,片刻,舉杯也敬了過去。
“你有的忙,過幾日我也要忙起來了,西北出了點事,得過去看看。到時就不送你了,不過還是希望,走遍天涯後,還是能回來幫襯兄弟。”
書生點點頭:“會的。”
“飲勝!”耿青舉杯一拱,仰頭喝下。
“飲勝!”
兩人亮了亮杯底,一起回到大廳,宴會一直持續到深夜才散去,耿青將人一一送到府外,看著乘車離開的書生,笑著搖了搖頭,腳步有些虛浮的轉身進去。
他還保持些許清醒,從不敢讓自己真的喝醉,畢竟之後還有許許多多的事等著他這個雍王去處理。
不久後的幾日,長安兵馬悄然而有序的調動,經劍南西道前往隴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