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城池另一邊,梁王府人聲安靜,喝醉酒早早睡下的朱溫打起了鼾聲,風跑過屋簷遠去側院,巡視的兵卒挑著燈籠過去不久,一道黑影大大方方的走進了月牙門,守衛見到那身影只是看了眼便不再看。
過來的婦人說了句:“忘了東西,遺落在書房。”便徑直推門進去,點燃了房中燈火,一眼看到了壓在墨硯下的書信,目光落到信尾,讓梁王重親子的字眼,女人壓抑不住情緒,嘴角勾起笑容,怕引起外面侍衛注意,趕緊捂住嘴,將信函放回原處,隨意拿了件不重要的東西出門。
‘不枉平日盡心服侍,尚書令當真喜歡妾身的。’張氏走出月牙門,想起二房的王氏,笑得更加得意,挽了挽釵子,挺起胸脯:‘哼哼......等立太子那天,看你什麼表情。’
不過婦人暫時還是不告訴丈夫朱友珪,就怕男人藏不住喜氣,讓公爹知曉是她偷看了信函,到時煮熟的鴨子就飛了。
張氏扭著圓圓翹翹的屁股拖著長裙回去的路上,另一邊,也有一道窈窕的身影繞著池塘悄然過來,如同張氏那般,徑直走進書房,找到那封書信,當看完信上內容,心裡七上八下,丈夫不在身邊,而是被公爹遣去汴州(開封)留守。
‘身邊沒個商量人,只能靠自己.......’
她退出書房,回到屬於自己的院子裡,捏著絹帕在房裡來回走動,平日公爹寵她,也寵她丈夫,說不得在這上面也是能爭一爭的。
她這樣想著,外面夜色隨著時間漸漸過去,待到天色發亮,洛陽街巷逐漸熱鬧,早起的百姓奔波生計時,成百上千的宣武軍甲士穿過了熱鬧的街道,不久,浩浩蕩蕩的隊伍蔓延皇城——逼宮。
此時神宮內,正在早朝,聽到外面傳來的訊息,文武面面相覷,也有知曉內情的耷拉眼簾默不作聲。
御階之上,皇帝李柷聽到宣武軍入皇宮,臉色慘白,黃袍內的身子都在微微發抖。
一旁的何太后捏緊鳳裙,面無血色。
轟!
轟!
一道道黑色甲冑的宣武軍猶如一條黑色巨蟒從遠方蔓延過廣場,徑直走上了白岩石階,至神宮外停下,手中一杆杆長兵齊齊頓去地上,響起‘呯’的齊響。
殿外宦官上前,還沒開口,為首壓著刀首的牛存節橫眼冷冷看他,‘鏘’的拔刀,將人砍死,鮮血濺去地上劃出一道血線來。
“牛護軍,你這是要做什麼!”張文蔚在人群裡喊道,還沒走出,已有人先一步出來,敬翔、李振、柳璨走到中間齊齊拱手。
“陛下,臣等有事要奏!”
看到這樣的陣仗,何太后眼底閃出一絲慌亂,生怕之前密謀的事,讓朱溫發現她也在其中。餘光裡,旁邊龍椅上的李柷戰戰兢兢的抬手,對於密謀的事,其實他並不知情,讓三人禮畢後,聲音有些結巴。
“三位卿家......是何事要請奏?”
殿中文武多少清楚要發生何事,有心忿者想要出來被相好的同僚拉住,就在這番動作間,中間三人裡,平章事柳璨再次拱起手。
“啟稟陛下,梁王威德佈於四海,諸鎮不臣無不膽寒跪伏,前有逆賊李克用揮兵南下,被梁王擊退,後有契丹胡人肆虐我北境,亦狼狽敗走,一洗僖昭之恥,如今天下敬梁王者多於朝廷,百姓無不翹首以盼天下大統,然,陛下年幼,無智慧大勇之能,臣懇請陛下禪讓皇位於梁王,以合天意,下合民意。”
大殿一片早已倒向梁王的文武紛紛出列:“望陛下上合天意,下順民心——”
何太后腦中空白一片,紅紅的雙唇微微發抖,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龍椅上,年僅十三的皇帝多少明白什麼意思。
瘦弱的身子像是大病了一般,靠著龍椅癱軟下來。
殿外燦爛的陽光感受不到絲毫溫度了。
不久之後,形形色色的訊息,在這天傳開,整座洛陽,乃至周圍各州氣氛緊張,到的翌日,訊息得到確定——皇帝李柷禪讓皇位於梁王朱全忠。
諸州兵馬也嚴防起來,縱有心懷朝廷之士,知道黃河北岸的澤州,楊師厚、葛從周等兵馬聚集,誰也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