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裡,大牢裡間昏黃潮溼,往日嘈雜的牢房,安靜的能聽到牆壁插著的火把‘噼啪’的彈起火星。
潰兵入城後,第一件事要做的便是修繕加固城牆,牢中囚徒,無論輕重俱被壓送到了城牆上。
眼下整個大牢都空蕩蕩的,難見一個人影。
昨日凌晨被投入大牢的李存孝,此時站在小破窗下,微微出神的看著視窗投下的一片彤紅,他有些不明白,自己從未做過出格之事,更沒有義兄耿青,而背棄義父,為何就被打入牢獄之中。
叮叮噹噹......
正想著,背後陡然響起腳步聲,以及鐵鏈碰撞的聲響,李存孝轉身回頭,就見獄卒開啟鐵鏈,將牢門朝裡推開,便退到了一邊。
一個身材高大,卻微微佝僂的身影拖著披風走了進來,看到步入火光裡的容貌,李存孝下意識的輕喚了聲。
“義父。”
旋即,抱拳躬身行了一禮,“孩兒,見過義父。”
李克用鬚髯微微花白,鬍鬚微微抖動著,看著面前的義子,好一陣,他才開了口。
“原本為父是不想來見你的。”
這話開了一個頭,他便繼續說下去。
“但臨到頭了,又不能不見上一面。為父不明白,多年父子之情,就比不得一個分隔兩地,各事一主的義兄?澤州戰場,以你往日表現,定會見機行事,直搗梁軍中陣,再不濟也能回援本陣,將劉鄩兵馬擊潰,可為父左等右等,也不見你行事,存孝,你可念我父子之情?”
“義父,並非這樣。”
李存孝也有難言的複雜情緒,正如李克用所言,換做往日,他確實會這般做,可義兄耿青佈陣北面,意圖不明,加上兄弟情義,那時他有些分神,難以抓住戰場上的瞬息萬變。
“......義兄與我情義確實厚重,可孩兒並沒有想過做出背棄之事,望義父明察。”
“明察不了。”
看著面前這位勇冠三軍的義子,李克用心裡也複雜難言,可想起往日匿名遞來的書信、義子重重表現,還有前日斥候的情報,都難以讓他釋懷。
“你一人分神,導致我全軍戰敗,將近兩萬餘人傷亡,你可對得起他們?又可對得起為父?”
他聲音到的此時幾乎是怒吼而出:“此敗全因你而起,總要有人為全軍將士一個交代,昨日清晨,我已與諸將商議了......”
聲音頓了頓,語氣緩和下來。
“......商議,明日一早,讓全軍將士觀刑!”
李克用閉了閉眼,緊抿雙唇,“你還有什麼需要的,你只管跟獄卒提起,為父儘量滿足你。”
說完,轉身走出了牢門,徑直離開。李存孝追上兩步,扒拉著柵欄木柱,看著遠去的背影,終於沒有喊出求饒的聲來。
憑他本事,想要打破牢房出去,並不是難事,可想到剛才義父所言,自己一個錯誤,讓許多麾下將士戰死澤州,心裡也有說不出的愧疚。
“大將軍,你可有什麼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