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的動靜,將門外侍衛驚動,開啟門扇還未拔刀進去,朱溫一邊抬袖擦淚,一邊哭號走出,聲音悲慼,令人動容。
不久之後,汴州上下官吏俱聽到了噩耗,一些忠於朝廷的官員憤憤來到梁王府,可看到朱溫這番傷心落淚的場面,一個個快衝到嘴邊的話語又憋回了肚裡,趕來的官員越來越多,言語間說到了動情處,跟著低聲抽泣起來。
下午的風吹過汴州,一支龐大的車隊掛著白幡、揮灑紙錢,官員或乘車、或步行哭哭啼啼的跟著梁王去往洛陽迎駕。
風吹過上百里,炎熱拂在人臉上。
遠在洛陽西面兩百里的官道上,剛出潼關二十里的車隊,耿青坐在車中打了一個噴嚏。
“想必有人在背後誇我。”
九玉挽著針線繡過一片綢緞,斜了那邊摩梭下巴短鬚的青年,“就不是罵你的?也不想想做了什麼事。”
耿青手肘靠著車廂,撐著腦袋看外面沿途過去的風景,聽到宦官的話,嘴角勾起笑。
“敢不敢賭,這事兒上不知道多少人感激我,比如遠在汴州的朱全忠,或者前面御輦裡的何皇后。”
他話剛一落下,外面一個官員從前面快步過來,就在車窗外拱手見禮。
“太常寺少卿趙越感謝尚書令為陛下報仇,皇后遣臣,亦感謝尚書令。”
“趙少卿不必如此,耿某不過盡人臣本分。”
耿青說了一些客套話,將人打發走了,回頭看去九玉,攤攤手:“看看,是不是?”
九玉愣了一下,旋即雙眼翻白給他投去,口鼻間哼了哼將臉偏開專心做他刺繡,剛穿過一針時,一旁的耿青陡然出聲,招呼外面駕車的大春把馬車停下,令宦官停下針線抬了抬目光。
“又要幹什麼?”
“當然是正事,既然都來說感激的話了,我還能不懂事?總得去寬慰寬慰婦人才是。”
耿青當然是說笑的,何皇后帶人託話,明顯有要見他的意思,便起身撩開簾子下了馬車。
徒步走去前方的御輦,沿途不少行走的官員向他見禮問好,耿青也一一拱手,來到御輦外,朝裡面通報了姓名,有宮女出了車簾,溼紅眼睛:“尚書令還請上來,皇后請你進去。”
車裡寬敞,容得下一具棺槨,耿青進去時,略皺了皺鼻子,有股臭味正從棺中飄出,炎熱季節,就算途中不時有冰塊從各州縣送來,也難以掩蓋屍體發臭。
車中,何皇后一身素縞,腰間纏了麻,俏生生的跪坐車窗旁,手中通寶紙錢灑去車窗外,這是有說法的,說時給沿途的‘小鬼’買路錢。
“皇后這般灑錢,可是飽了香燭鋪。”
耿青躬身進來,對著棺槨拱手行禮,便坐到棺尾一角,那邊的何皇后沒有說話,眼眶、鼻子通紅,想來不久前才剛哭過。
車簾在風裡輕輕浮動,婦人沒有理會青年,仍舊朝外灑出紙錢,過得一陣,她微微嘆了口氣,才撐起膝蓋緩緩起身。
“尚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