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那邊又有人開口。
“對了,有一件事,今日我聽里正講,那邊牛眼山的劉老爺要買地,還問咱們村有沒有人要賣,過兩天可能會帶人過來。”
“莊稼人吃莊稼飯,把地賣了,往後吃什麼?!瞎胡鬧,反正我不賣。”
“那邊牛家集的,好些人都賣了田,也不知怎麼想的。”
“肯定被強賣的!”
村裡大老爺們,家中婦人說起田地的事兒,就像鍋裡澆了油,七嘴八舌的高聲叫罵一氣,說了好一陣,才罵罵咧咧的散去。
村人結伴離開,耿青也跟在爹孃身後,回頭看去那三人,人已經早早先溜了。
夜漸漸深邃,蟲鳴藏在角落一陣一陣的嘶鳴。
昏黃的燈火立在土灶上微微搖曳,一家人回來後,王秋金就著鍋裡的溫水洗好碗筷,在抹布上擦了擦手,看了眼坐在外面編籮筐的丈夫,回頭讓沉默的柳青脫下鞋子,拿出針線坐在灶口,籍著昏黃的火光,仔細的將破開口子的地方縫上。
“大柱,聽他們說外面最近不太平,有強人出沒,一個人啊,就別亂跑,知道不?”
雙腳感受到地上涼意來回搓動,乾脆放去旁邊趴伏的狐狸背上,柳青看著咬下線頭的婦人說著嘮叨的話語,不知怎的,心裡泛起一股暖意,‘嗯’了一聲,又補上一句:“知曉了。”
隨後,看去棚外編制籮筐的耿老漢,嘴嚅了嚅,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
“.....那個......我想改個大名兒,往後說出去好聽。”
門外的老頭偏過頭來,臉上泛起怒容,片刻,緩下語氣:“改姓不?”
“不改。”
“那由得你。”耿老漢又將頭轉了回去,耷拉著眼皮好半晌,才開口又問道:“想叫什麼?”
柳青看著那邊縫補鞋子的婦人,又低頭看了看自個兒,猶豫的想了一陣,還是決定將以前的名字帶上,魂都過來了,肯定回不去,帶個青字,就權做那世為人一個念想。
“大名叫耿青,小名還是叫大柱。”
“好......”
老頭見兒子看來,連忙改口:“......由得你。”繼續忙活手裡編到一半的籮筐,惹得縫補鞋子的妻子看過去笑話他兩句,耿青也跟著笑了笑,偶爾也能附和兩聲,搖曳的火光照著一家三口說笑的人影投在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