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眠閉著眼睛,似乎順著耿青思考的方向思索了一番,搖了搖頭否決了,“黃巢那些舊將絕對不會同意的。”
“所以才要離間一批。”耿青停下筆,拿起紙張上的內容吹了吹,“我們再拉攏一批,就算有人反對,也會有人站在我們這邊跟對方唱反調,矛盾激到可控的範圍,很多事就容易實施,讓這數十萬‘兵馬’卸下一大半,歸田務農,不僅能提供糧秣,減少長安的負擔,也能朝廷、各層將帥少了一些煩勞,這種事一旦鋪開,大夥還是能看到的。”
耿青吸了口氣,靠去後面的廂壁,望著簾角外的街景。
“剩下的.......就是收攏兵權。”
他所實施的這些,都是打著黃巢,或為朝廷好的名義,不管是哪個方向,都是為大齊將來做的謀劃——化兵為農,增添國力;收攏兵權,為皇帝著想,能讓朝廷更方便排程軍隊。
在外人看來,是很難找出耿青背後的真實意圖,這也是與皮日休暗地裡商討過的,老人增補了一些細節,到時也會幫忙蠱惑一批人朝耿青靠攏。
“這些東西,一旦做完,其實沒有數年時間,難有成效。”
耿青想了片刻,自言自語的笑了笑。
“可外人卻無法反駁我這些一步步的規劃。”
“心眼真多。”那邊書生睜開眼睛呢喃一句,他便讓外面駕車的大春在前面停下,“我便不跟你出城了。”
耿青送到車輦外,將那張寫滿內容的紙疊好交給他,便看著走去人潮的書生開口叮囑。
“九玉武功高,但身子可不是鐵打的,你抽空跟他換換。”
街上來往的人潮當中,秦懷眠持劍抬手,背對著車輦上站著的青年揮了揮手,走進這片繁華,漸漸遠去。
“我們出城。”
耿青朝大春低聲說道,掀開簾子回到車裡,馬匹拉著車架再次前行,穿過幾座街坊,出了安化門,朝長安城外南營駐地過去。
他‘奉’了聖旨,巡視齊軍大營。
孟絕海、蓋洪、葛從周等人出營十里相迎,請了這位新晉的宰相入軍營檢閱軍隊,林立的帳篷破破爛爛,衣衫襤褸的身影比比皆是,抱著孩子的枯瘦婦人,臉上黝黑麻木,看到進來的一行兵將,神色發呆,被士兵驅趕著,挪動屁股進了帳篷。
四下空氣瀰漫一股血腥、屎尿混雜的難聞氣味,令得耿青忍著這股不適跟著幾位將領將數里長的營地走完。
“這些人也是兵?”
“當年我等起義之時......用著兵,有時也用著糧.......”蓋洪說到後面,就被孟絕海用悄悄肘頂了一下,這才收住話語。
就算沒說完,耿青自然也能聯想到後面什麼意思,他沉默的看了看周圍狼藉,以及另一邊全兵卒的營帳相比天與地的區別。
他臉色沉重,點了點頭。
“義軍之時,沒有家當,能理解,可如今陛下已在長安登基,這方便是我等基業,如何再能用這些所謂‘兵馬’征伐天下,豈不是讓敵人恥笑?!”
“耿相,那你的意思?”
耿青看去孟絕海,沉默了片刻,“將這些‘兵卒’安置長安,開墾農田,增強國力,也能自給自足,讓朝廷減少些許壓力,諸位將軍,覺得如何?”
周圍,一道道高大的身影俱陷入沉默,互相看著,誰也沒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