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後堂月牙門前的小道上,一身官袍的胖乎乎人影渾身都抖了抖。
飛狐縣勉強算得上代州一處重鎮,卻也並不是那般受朝廷重視,發現鐵礦的訊息一旦上奏上去,縣令功績簿上添上一大筆,自己的名字說不得還能入聖聽,如若是那樣可就了不得了,過些年任期滿了回去,或許還能混個京官噹噹,再不濟,也能補一個油水夠的京畿大縣的缺。
那縣令想的感覺身子都變得輕飄飄能飛起來,再看面前的耿青,像是見了親爹似得,笑的滿面紅光,一把將耿青雙肩按住。
“可當真?沒有戲耍本縣?”
“小的正敢拿這種事胡鬧,那可是蹲大牢的。”耿青收斂笑容,神色嚴肅的回了句,隨後,也將來時在城中大肆傳播的事也一併跟這縣令說了,氣得後者拿手就想打過去,肥厚的手掌抬起,對面的青年搶先開了口。
“縣尊莫怪,做此事也是為了您。”
抬起的手懸在半空,縣令皺起了眉頭,安靜的聽著耿青的下文。
“此件功勞,小的不敢染指半分,但縣尉那邊卻不得不分,說句難聽的,縣尊莫要見怪,小的也在城中廝混過幾日,多少知道一些縣尊和縣尉的事,他手中握有兵權,目中卻沒有縣尊這個主官,與親兄弟金刀幫幫主勾結,獨攬了城中事務,若分給他一部分功勞,他與縣尊關係,多少緩和些許,倘若縣尊獨佔,怕惹惱對方,處處使絆子,可能還危及性命,到時候,功績就是他的了。”
長長的話語裡,那邊胖乎乎的身形進出的氣息都變得沉重,好半晌,縣令才點了點頭,“說的有理,你這一分析,本縣頗為贊同,如此大功勞豈能獨佔,縣尉為飛狐縣操勞,怎的也該有份才對。這樣,待縣尉回來,你便帶我們勘察,如屬實,衙門裡正好有文吏空缺,你來補上。”
“小的這可勝任不了。”耿青可不願意跟著這個胖縣令做事,尤其自己安全都沒有保障的人手底下,湊近過去,擠出一絲苦笑,“縣尊,我不識字啊。”
“我識得就行。”
縣令也不多讓他說下去,眼下還有一件事擺在他面前急需解決,便是門口擺放的那四具屍首。
耿青靠近他身旁,附耳輕聲說了些什麼,後者笑眯眯的點了點頭,招來一個文吏,讓他著筆寫下訃告公文張貼出去。
外面,一撥撥等候看熱鬧的人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著,也有等的不耐煩之人,向衙門吵吵嚷嚷起來。
“八叔,你說這一關,那個耿青過得了嗎?”
人群外,遠處一棟閣樓上,唐寶兒立在護欄後面,眺望前方衙門,練武之人目力極好,從上面能清楚的俯瞰衙門前院和側院來往的人影。
“難說,此人這番行事,大有保命的可能,但......他應該不知道死者家眷正好也在衙門告狀,就看那縣令會如何處置。”
哼哼......
陳數八的一旁,林來恩冷哼了兩聲,“縣尉都這般模樣,那縣令能是有能耐之人?不過擔心怕事之輩罷了。這事兒多半和稀泥了。”
此時,三人說話間,那邊衙門裡有文吏拿了訃告出來,外面吵雜的聲音頓時安靜了下來,就連哭喊的死者家眷也都齊齊望去。
那文吏抖了抖文書,自手中展開,朗聲讀了出來。
“知飛狐縣眾鄉親,經本縣查明,耿青供述,他乃村中農人,不會武藝,根本殺不得四個年輕力壯之人,本縣驗身證明,他身無半寸傷勢,無搏鬥之像。但縣中死人乃大事,本縣又為父母官,不能坐視不理,自當親自查明此案,再做定奪,還死者家眷一個公道!”
文吏聲音落下,周圍頓時一片譁然。
......
此時,擁堵的長街另一頭,數十匹騎馬的身影正朝這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