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在上,兒臣只說兩句,若父皇還是認為兒臣與太子有罪,兒臣甘領罪責!”凡笙卻沒有繼續討巧拍馬,而是實打實匍匐在地行了大禮。然而話鋒一轉她便站起身,直接衝畏首畏尾,恨不得皇帝根本想不起他們的那群人發難。
“在場諸位大人當中自然有查案好手,我一介女流就不班門弄斧了,只說幾個疑點……”凡笙口齒清晰,全然沒有半分慌張,“因痛失親女,母親大人適逢驟變引發失心瘋,她並不能為自己的言論負責,但我卻神志正常,同時也是最接近案發現場的人,甚至是親眼目睹貞容華從露臺跌落瞬間的人!”
一身華貴的太子妃侃侃而談,放眼望去,原本噤若寒蟬的朝中大臣不由怔住,原本不聽不說不言的態度逐漸轉變起來。
“其一,當時親眼目睹一切的並不只是我與嫡母兩個人,在場的轎伕和宮女均為目擊者,貞容華乃是仰面從露臺跌落;其二,諸位若是注意到,定會發現隨貞容華一起掉落下來的木欄杆上有明顯鋸齒的痕跡;其三,貞容華已然懷孕五月,為何會在這樣的天氣出現在露臺之上?”
凡笙每提出一個疑點,四下嘈雜的聲音就越明顯,畢竟能待在這裡的都是聰明人,稍微細想一下,很快就能發現其中破綻——
獻宗皇帝並不蠢笨,微微眯眼,彷彿第一次正視眼前這個曾怯怯懦懦給自己敬茶,還差點打翻茶盞的兒媳。
哼!有意思!仰面跌落,證明當時在露臺上恐怕不止是貞容華和貼身丫鬟,還有第三者,二者之間很可能正在對話,甚至發生了爭執,貞容華邊說邊退才會背靠欄杆;而庭軒閣的露臺上的木欄杆顯然也被人動了手腳,輕輕一靠便連人帶杆全墜落下來!至於她說得第三點,皇帝瞳孔微微一縮,這丫頭是在暗示,貞容華與背後謀算策劃之人暗中勾結,二人根本是認識的,否則又豈會輕易赴約?
獻宗皇帝睜大眼睛,原本握在手中把玩的玉如意咔嚓一聲碎掉。究竟是誰!?區區一個太子妃,根本不可能設計這一切!分明有人已經潛伏到自己身邊,舉起手中利刃,刀刃的幽幽寒光都肉眼可見,可偏偏那些皇宮護衛都是些蠢貨,竟然連這些風雲詭譎都沒有注意到!
莫非是太子?皇帝的手顫了顫,不,不會是他……對於那個表面溫文爾雅,但是心底卻充滿桀驁不馴的兒子,他十分了解,而且他還拿捏著他最重要的把柄,不愁這個兒子不像傀儡般聽自己指揮!
獻宗皇帝冷冷看了凡笙一眼,最終輕描淡寫般說道,“太子妃姜氏出言無狀,罰幽禁慈安宮,由皇后看管,多教教她什麼是皇家規矩……”說到最後他高高在上的看了凡笙一眼,陌生而審視的目光從她臉上掠過,最後嘴角浮現出清冷而諷刺的笑。
本該在這個時候出言幫腔的皇后卻詭異地撫著胸口,彷彿被眼前這一幕嚇得六神無主,不知如何開口,聞言連忙恭順的垂下天鵝般優雅的脖頸,輕聲應諾……
凡笙也垂著頭,果然是宴無好宴,這是堂而皇之將自己留下想要一併處置了?
想到普善堂枯井中的那一具具骸骨,又想到那些盡數被剜取心臟的鮮活屍體,她的神情有些微妙,她在中宮最後的結果看來不是失足落井就是畏罪自縊,總逃不過這樣的結果……
她恍然想起,皇宮中似乎有個地方叫做冷宮,難怪陰氣森森,難怪也不愁犯事的宮女和失寵的妃嬪,她倒是要看看堂堂一國皇后,究竟有什麼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