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急,光腳赤足地就踩進雪地裡,凍得他一跳一跳的,像踩在火炭上 ,他心想要是沈鳴玉看見他這副滑稽的樣子,又可以嘲笑他半天,話說回來,沈鳴玉還沒在他面前笑過,她笑起來應該很好看吧,柳葉似的黛眉,水漣漣的眼睛,嫣紅的小嘴,下次一定要想辦法把她逗笑一回。
他邊趕路邊想著,竟然覺得沒那麼冷了。
他聽見前面有人在說話,預感沈鳴玉就在那,急衝衝趕了過去。
他沒想到,他還沒見過沈鳴玉笑過,就先看見她悲泣的樣子。
她就那樣跪在厚實的雪地裡,扯著一位皇子模樣的人的衣襬,哭著,鬧著,嘴裡說著懇求他留下來的話。
那悲涼的場面,那淒厲的聲音,吵得他心很煩,很亂,又讓他想起孩童時,母親求著父親不要離開的畫面,腦子頓時像被千萬根銀針刺穿,嗡嗡做痛。
“我去!”阿垚洪亮的聲音打破了沉寂的氣氛。
沈鳴玉一行人聽見他的聲音,驀然回頭望向他那邊。
“我去迎戰,但我有個條件!”阿垚鏗鏘有力地說道,目光卻掃在沈鳴玉身上,定定說道:“以後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在我面前哭!”,他眼神嚴肅地盯著沈鳴玉,彷彿這條件就是針對她定的。
沈鳴玉雙眼愣愣地,吸了吸鼻子,不禁打了了噴嚏。
“沒想到駙馬會毛遂自薦,好事不怕多,既然駙馬心意決絕,那麼就隨我一同前往吧!”沈巍山和顏說道。
沈巍山拿出預備好的輕凱戰衣,遞到他手上。
他輕撫獅頭鍍銀輕凱,溫熱的指尖觸碰在冰冷的盔甲上,凝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他只戴上了那個三面圍住的頭盔,踏著馬蹬,輕輕一踩就跨上了馬背。
他屏息注視著旁邊的沈鳴玉,眉宇間透出幾分寒。
他知道她沒有話對他說,所以也很自然地牽起韁繩,揮動鞭子,往前走去。
沈巍山也上了馬,看著兩人僵著不說話,對著沈鳴玉使使眼色。
沈鳴玉這才支支吾吾喊道:“魏垚!你要是…沒保護好大哥,就別回來了,還有…給我活著,我可沒同意你去死!”。
魏垚攥緊了手心的韁繩,他第一次感到害怕,害怕死亡,害怕死後被沈鳴玉責怪。
“你也一樣!”他薄薄的嘴唇輕輕吐出幾個字。
兩人走在茫茫的大雪裡,刺骨的風霜割著他們的臉頰,他們的嘴唇都被凍皸裂,撥出的白白的水霧轉瞬即逝。
“阿玉她,她一直和我說你的好。”沈巍山拎著韁繩,輕聲說道。
魏垚目視著前方,默不作聲。
“人其實總是這樣,人前總是不願把自己真實的想法表露出來,不過你們是該有這種默契的。”沈巍山說時斜眼瞟了一眼魏垚。
“打完這場仗,我準備回吳家,辭去這駙馬。”魏垚平靜地說。
“公主有什麼照顧不周到的?我回去讓她改!”沈巍山語氣有些激動,著急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