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江櫻便道:“娘娘,我有一個朋友醫術十分了得,治得了各種疑難雜症——冒昧地問一句,娘娘的眼疾是天生還是受過傷?若是娘娘不介意的話,待他回京,可以請他入宮幫娘娘看一看。;”
末了又補充道:“我也曾有過失明的經歷,那段時日,十分不習慣。”
太后聞罷,面上笑意越深。
“你的心意我明白。可這些年來我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看不見那些紛紛擾擾的東西,對我而言,卻也是一種難得的清淨。”她微微笑著說道。
這僅僅只是不打算醫治了的意思嗎?
江櫻望著她平靜的面容,猶豫了一番過後,到底也沒有問出內心真正的疑惑。
她似乎沒有理由莽莽撞撞地去打破別人的平靜。
……
江櫻和冬珠從未央宮出來的時候,迎面卻遇見了前來未央宮看望太后的殷稚潼。
他乘著龍輦,小小的人兒穿著龍袍,頭戴珠冠,被一群太監宮娥前後擁簇而來。
江櫻在他那張緊緊繃起的小臉上,似乎看到了無法適從的緊張。
見到江櫻,他忽地露出了驚喜的笑,讓駕前的太監停下,下了龍輦,快步朝她走了過來。
“孔姐姐,你也來看母后?”他來到江櫻和冬珠面前,制止了江櫻要行禮的動作。
而根本沒有打算要行禮的冬珠,只是低頭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個小男孩。
在他們西陵,這麼小的孩子連被立為王儲的資格都沒有,更別說是登基做皇帝了。
“是。”江櫻笑著向他點點頭。
“孔姐姐,那天晚上謝謝你救了我……我都沒來得及跟你道謝。”殷稚潼仰著腦袋看著她。原本特屬於孩童的天真眼神裡,此刻卻溢滿了沉重,他話罷微微低下了頭,又道:“可父皇再也回不來了。”
這些天來,他很想哭,但身邊的人都不許他哭。
他聽他們的話,做著許許多多還不能理解的事情和規矩。
江櫻忍不住拿手輕輕撫了撫他的後腦勺。輕聲說道:“先皇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全陛下和太后娘娘……所以陛下更要堅強起來。不能辜負了他的寄望。”
殷稚潼聞言適才抬起頭來看向她,微有些發紅的眼眶中藏著淚光。
“我會的。”他攥了攥小小的拳頭說道,“我也會保護好母后的。”
江櫻心下有些酸澀。卻心知眼下的時局也非她所能控制得了的,小小的孩子就要承受這些,固然極可憐,但在活著面前。並也沒有別的退路。
“外頭風大,陛下快進去吧。”
“孔姐姐慢走。有空記得常來宮中。”
江櫻應下來,與冬珠並肩離去。
長而筆直的甬道上,夕陽餘暉中,二人的身形漸行漸遠。殷稚潼卻一直站在原處目送著。
直到江櫻的身形徹底消失在視線當中,他方才轉回了頭去。
寒風吹得眼睛有些發澀,卻並不想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