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這個命令的分量,因為只有把情報帶出去,才能避免更多的犧牲,才能將真正的兇手繩之以法。
凱文與身旁的幾名戰友默默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如此簡單的一個眼神,卻讓凱文心碎了一地。二十九名視死如歸的戰友,現在只剩下一半有餘,而這僅存的一半,誰也不知道是否還能再次見面。
所有人都發出了最後的怒吼,朝著火海一般的殭屍衝了過去。不管身上是否有傷,不管腿腳是否靈便,所有人都拼盡全力朝著一個方向拼命突圍,哪怕是無法站起來計程車兵,也努力地爬行著,為著那一絲一毫的生存希望拼命掙扎。
凱文的胸口有傷,他的奔跑速度遠不及另外幾名受傷較輕的戰友,所幸一陣緊過一陣的大風並沒有立刻吹滅殭屍群中的大火,他還有相對充足的時間衝出殭屍的包圍,但是在他的身後,剩餘的戰友已經無法脫身,那些殭屍在火焰熄滅之後重新恢復了戰鬥力,它們很快就把掉隊計程車兵們再次包圍起來。
凱文滿眼淚水地回頭張望,卻見數不清的殭屍掉頭追殺過來。
“快跑!”
凱文非常清楚這兩個字代表著什麼含義,那不僅僅是求生的慾望,而且是一份沉重的責任,可是當他終於把眾多的殭屍拋在身後,跑進火光觸及不到的黑暗中時,他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此刻,他的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強烈的預感。
夢境中的怪獸已然現身,沒有見過的殭屍竟也赫然出現,這是否意味著黑暗之中還有其他東西潛伏的可能,比如在第一次兇案中留下奇怪刀痕的真兇,它們是不是正躲在某個黑暗的角落中,靜靜地等待時機,獵殺每一條漏網之魚。
“等一等!”凱文這幾個字還沒喊出口,就聽見前方傳來了兩聲慘叫,接著就是沉悶的撞擊聲響。
不出所料,前方真的潛伏著危險!
凱文只覺得頭皮發麻渾身冰涼,如同掉進了巨大的冰窟窿,剛剛燃起的一線生機轉瞬之間就被無情地扼殺在搖籃裡。
凱文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快跑!”
既然黑暗中隱藏著獵手,它們定然不會輕易放走任何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唯有大家全部奮力奔逃,才有可能讓獵手顧此失彼,也才有可能為某個人製造逃生的機會。
跑,說不定還有機率僥倖逃脫,但是不跑,結果不是被獵手所殺,就是被緊跟而來的殭屍撕成碎片。
那就趕緊跑!
可是黑暗之中分不清方向,看不見障礙,每一腳踩下去,似乎都踩在深淵的邊緣,隨時有可能墮入無底深淵;每一步跑出去,似乎都衝向堅硬的洞壁,隨時有可能碰得頭破血流。
這種感覺快要把凱文逼瘋,但這算不上什麼,最讓他無法忍受的,是黑暗中那一雙雙窺視的眼睛,它們在竊笑,它們在戲耍,它們本可以隨時隨地、輕而易舉地殺死獵物,但它們就是要用一種近乎殘忍的方式進行虐殺,凱文等人在它們眼中就是幾隻疲於奔命卻始終無法逃出它們掌心的耗子。
跑!繼續跑!
可是這樣拼命地跑,能逃脫獵手的魔掌嗎?
此刻的凱文,是不是已經成為了目標,已經變成了一隻可悲的老鼠?如果這早已是一場沒有懸念的遊戲,如果這早已是一個無法改變的結局,那麼,這種垂死的掙扎又有什麼意義?
也許,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好好聽一聽自己的呼吸聲,好好聽一聽自己的心跳聲,好好享受一下還屬於自己的空氣,才是卑微者最有尊嚴的反抗。
那就索性不必再跑!
凱文停下了腳步,仰頭喘了幾口粗氣,然後調勻著呼吸,閉上眼睛靜靜地立於黑暗之中。
這個時刻,凱文平靜得出奇,周圍的世界也隨之變得安靜下來,所有的嘈雜都被阻隔在凱文的世界之外,就連呼吸和心跳也在這一刻消失不見,寂靜中只剩下一絲細微的破空之聲,快速地衝著凱文的胸前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