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了幾天,凱文終於遇到了眼前的這個獵人,當時他跟同伴們剛分開不久,正興沖沖地扛著分得的戰利品往家走。凱文一眼就看見了他肩上的死狼,趕忙迎了上去,表示願意出大價錢買下那頭死狼。
那獵人本分老實,見有人肯出相當於兩頭狼的價錢,當然不會拒絕。凱文買下死狼後仍然不放心,又給了那獵人一些錢,拜託他一定守口如瓶。
那獵人並不知道凱文買死狼有什麼用處,更不明白凱文為什麼要拜託這些事情,反正有錢可收,他便全都應承下來。誰知凱文剛走,就有兩名士兵敲開了他的家門,簡單詢問兩句之後就把他帶到了警備團。
凱文字以為安排得極為隱秘,為了增加故事的可信程度,他找人給自己化了一個妝,又把殺狼的故事細細推敲了多次,直到感覺沒有絲毫紕漏之後,才滿懷信心地趕到警備團。
可他哪裡知道,赫拉克為了防止他貿然行事發生意外,專門派了手下從早到晚的秘密監視著他。士兵們見他買下死狼,很容易猜到了他的打算,大家一合計,便自作主張地把獵戶請了回來。
凱文知道“錦囊妙計”已經被拆穿,羞愧得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他試圖做出一些解釋,可是一時之間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只能蒼白地辯解:“伯伯,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赫拉克的臉上佈滿了嚇人的陰沉,“你太讓我失望了!哪怕你放棄這個任務,我都不會改變對你的看法,至少你是誠實和值得信賴的,可你竟然想矇混過關,你當真以為我是這麼好糊弄的麼?”
“不是這樣的,伯伯,您聽我說……”
“不用說了,你的企圖我很清楚,但是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這樣的兵,我不能收!想要成為一名士兵,連最起碼的誠信都沒有,以後在戰場上,還有誰敢信任你,還有誰敢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你的手上!”
凱文還想辯白些什麼,赫拉克揮手製止了他:“若不是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我會把你綁在旗杆上以儆效尤,這件事情我不想再追究,但我必須讓你記住這次的教訓。”說完,赫拉克命令衛兵把凱文押入監獄。
警備團的監牢位於警備團最偏僻的角落裡,緊貼著斷崖,它的佔地面積並不大,只有四間監房。因為諾迪雅的治安情況一直比較良好,這裡除了偶爾關押一些酒後鬧事、小偷小摸之人,很少有其他人光顧,所以牢房裡比較陰冷潮溼,還瀰漫著一股黴腐的氣味。
凱文就這麼被孤零零地鎖進了監房之中。
凱文長這麼大,何嘗在這樣的環境中呆過?又何曾經受過這樣的打擊?他的腦海一片空白,木然地坐在木板床上,望著粗壯的木製牢門呆呆地出神。
他想哭,可是他的眼中乾澀得生疼,他想叫,可是他的喉嚨有如被東西堵住,他想狠命地砸碎身邊的桎梏,可是他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唯一殘存的,似乎只有苟延殘喘。
很長時間,凱文幾乎就是這麼呆坐著,一動不動,就連衛兵送來的晚飯他也不曾看上一眼。直到牆上的油燈閃燼最後一點火花,牢房被黑暗完全籠罩,他才終於緩過神來。
他一頭倒在冰冷的木床上,無數的念頭在黑暗中滋生,又在黑暗中消亡,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麼,他更不知道自己該想什麼,他睜著雙眼,努力地在黑暗中尋找光明,可一直到他渾渾噩噩地睡去,他也沒想出任何頭緒。
次日清晨,衛兵把凱文叫醒,並把他帶到了赫拉克的辦公室。
赫拉克見凱文面色睏倦雙眼呆滯,心中頗有些不忍,但為了完成卡斯特的囑託,同時也是為了讓凱文明白弄虛作假的後果,他不得不狠心說道:“凱文,你可以回去了。但是,警備團不歡迎你,請你以後再也不要踏入警備團半步。”
凱文聞言,身體不由一震,淚水終於如堤壩決口般滾湧而出,他不知該說什麼,他也不想再說什麼,只是朝著赫拉克躬身行禮,然後轉身離開。
回到家中,凱文便把自己鎖進了房間,誰也不見,這可把卡斯特急壞了。
他擔心凱文會做出什麼傻事,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到凱文門前敲門詢問,可每次都被凱文拒之門外,急得他抓耳撓腮捶胸頓足,他想借助僕人送飯的機會強行闖進凱文的房間,可是凱文不吃不喝,堅持不會為僕人開啟房門。
赫拉克也在懷疑是否做得過分,他多次派人前去打探凱文的訊息,直到三天之後,探子回報,說凱文已經從屋子裡出來了,他才略微放下了心。
這三天對於卡斯特來說,是飽受煎熬提心吊膽度日如年的三天,但是對於凱文而言,只不過是短暫的一瞬,短到只能讓他想清楚一個問題。
凱文出來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僕人做了幾道最愛吃的菜,然後狼吞虎嚥地把它們全部吃光。在一旁的卡斯特看得既高興又擔心,他等凱文放下刀叉,忙不迭地問道:“臭小子,是不是餓壞了?”
凱文抹了一把嘴角的油漬,點頭“嗯”了一聲。
“還想吃點什麼?”
“不用了,我已經吃得很飽了。”凱文看著卡斯特佈滿血絲的雙眼,一絲愧疚油然而生,“父親,都是我不好,這幾天讓您操心了。”
“傻小子,只要你沒事就好啊。”
“父親,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我已經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