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落下,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傍晚。居陽興望向窗外的夕陽,耳邊卻突然聒噪起來。
“莎拉!莎拉!開開門吧!”
話音剛落,莎拉麗絲拉開一道門縫,鄙夷的目光盯著門外的佩洛德,一言不發。不一會兒,她轉過身去,同時門縫也在縮小。
“莎拉,莎拉我錯了!”佩洛德見勢不好,長劍卡住門縫阻止關閉,一副苦苦哀求的模樣,“您就行行好,放小弟我回屋睡覺吧。”
“沒門,你和六爺一塊睡吧。他那兒要沒地方,你就睡大街上吧。”莎拉麗絲冷冷道,一點不給佩洛德求情的樣子。然而瞥見了卡住門縫的長劍,莎拉麗絲突然愣在原地,彷彿看見了什麼驚奇的東西。
佩洛德見到這樣,嘴唇顫動,還想說些什麼。一隻纖細的手臂突然伸出門外,抓住他的領子就往裡拽,佩洛德不敢反抗,只得任由處置。藉著門框往外一蹬,佩洛德便乘勢鑽過門縫,進入房間。還沒等他收回手來,腦袋便吃了一記爆慄。
“你還好意思回來!”莎拉麗絲身著一件單薄睡衣,手裡正捧著一本磚塊般厚重的書本,架著一副眼鏡。眼睛因為連續工作,顯得有些無神。不過在佩洛德看來,面前的夫人顯然怒氣未消,正打算找自個兒好好算賬。
“從早上呆到傍晚這麼久就不談了,你這自以為是的傢伙,其實早就知道這個克勞迪婭是個假貨吧,要不然怎麼會突然朝我喊著什麼‘慣用手’之類的。”因為心生悶氣,莎拉麗絲臉漲得通紅,銀牙緊咬。
“這……這不是一時事情忙不過來嘛。我本來也想找個時候好好跟你說說的。其實你也知道了吧,克勞迪婭是個左撇子,早上我們把她藏進櫃子裡時,不知道是碰到哪裡,左手下意識就朝我打來。這時候,我就有八成把握了。”佩洛德撓著頭,發出尷尬的笑聲,“你也是知道的,人下意識所伸出的手,往往都是慣用手啊。”
“哦?是嗎?原來這就是你讓我單獨和一個披著咱們妹妹的陌生人獨處了一個下午的原因?!” 隨手扔下書本,莎拉麗絲推搡著佩洛德連連退向門口,不時握拳敲打著他,“你可真有能耐,佩洛德·特洛爾,那今兒晚上你就睡大街去吧,這兒容不下你這個大聰明。”
“莎拉!”
莎拉麗絲突然感覺肩膀被誰拍了幾下,回頭望去,迎面對上的是“克勞迪婭”詭異的紅色眼瞳。“克勞迪婭”微微笑著,繞過了擋在門前的她,一把抓住了佩洛德的領子,不費力氣就把佩洛德扯進了房間,順手反鎖了門。
“恕我打擾你們了。”“克勞迪婭”捏了捏嗓子,發出了居陽興的聲音,“既然你們早就對我的身份心知肚明,我們何不換個方式談談呢?莎拉麗絲·奧古斯都夫人?”
“我……我?”莎拉麗絲一愣,又道,“你怎麼知道我是……”
居陽興並不接話,一隻腳微微後退,取下並不存在的帽子,朝二人微微鞠了一躬:
“小弟自我介紹一番,鄙人居陽興,侍從下界大魔,偶得一魔神封號,請見佩洛德·特洛爾,以及莎拉麗絲·奧古斯都。小弟這廂有禮了。”
狹窄的房間內一片寂靜,只能聽見窗外偶然嘰嘰喳喳的鳥叫聲。
……
“什麼?!”莎拉麗絲不由得喊出聲來。
“噓——”佩洛德連忙制止住莎拉麗絲,“小點聲吧,不然要讓外人知道克勞迪婭逃出來的話,你我三人都逃不過老傢伙的整治的。”
“可是……”莎拉麗絲不禁低頭沉思,而後卻猛地抬起頭直視著佩洛德,“不對不對!剛才差點被你帶偏了。你怎麼一開始就和這個只聽過名字的,還搶奪了克勞迪婭身體的什麼‘居陽興’聊得火熱,壓根就不像是初來乍到啊?”
“咱們過了這麼久,你還不瞭解我嗎?”佩洛德嘿嘿笑著,起身從衣櫃裡翻出一本發皺的舊書,排在兩人跟前,“我們幾個兒女從小都是聽著居陽興的故事長大的,不,應該說,差不多全城上到老下到小,無一不熟識這位下界傳奇的故事。光聽著描述,我甚至都能想象出一個英雄氣滿滿的叱吒人物。”
“可我們家鄉怎麼沒聽說過啊……”莎拉麗絲正要翻上一翻,一隻纖細的手上前搶過了書,立在後頭粗粗翻著。然而每翻閱一頁,居陽興的眉頭越發緊皺,差不多擰成了一團。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他狠狠地合上了書,又把書遞給了愣在一邊的莎拉麗絲。
“不不不,不可能的。”居陽興連連搖頭,臉上寫滿這不可置信,一邊喃喃自語著,“不可能啊,我在下界的故事,這人到底是怎麼知道的。他該不會……”像是想到了誰,居陽興微微抬起頭,而後又低了回去,“不,不是他……”
直到耳邊闖進了一聲佩洛德的輕咳聲,居陽興這才回到了現實,急忙拍了拍臉抖去了胡亂的思緒。“書的事情我們暫且不談,陽興先生,我們早晨可是說好了的。”佩洛德補充道。
“補充什麼?”莎拉麗絲與居陽興同時問道,而後居陽興一拍腦袋,露出了滿是歉意的笑容,“你瞧我這精神,許久不用,恐怕生了不少鏽跡。”又道,“放心吧,大少,還有夫人,待會兒瞧我變個戲法就是了。”
居陽興蹲下身子,持平了坐下的兩人的高度。嘴裡喃喃念著什麼,居陽興不知何時遮住了左眼,空出的右手在空中比劃著,他的左手緩緩離去,露出了一隻清澈的棕色眼瞳。棕色眼睛露白的瞬間,女孩急切的聲音在兩人的腦中迴盪著。
“哥哥!莎拉姐姐!”
“克勞迪婭!”佩洛德和莎拉麗絲不由得喊出聲來。
“噓——”居陽興眨了眨右邊赤色的眼睛,“家常舊事留待下回再聊吧。早晨我和大小姐費勁精力交涉一波,總算讓她答應了本外來者的條件。”居陽興哼了一聲,又道,“我得到她允許操縱身體的同時,我也要與她共享五感。除此之外,就是這個小把戲‘傳音術’了,這把戲要不是也只能依靠血脈相通,恐怕早就會爛在我腦子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