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業端坐在位置上不動。
那人老了,背也駝了,歲月在他飽經風霜的臉上留下一道道溝壑,瘦小的身軀仿若一陣風就能吹倒。
兩個弟弟也一臉滄桑,卑微的佝僂著腰,無半點少年人該有的風采。
但是,如今對他來說,他們也只不過是陌生人。
李守財與李守富兄弟,凝視著跟前那個面無表情的人,自卑從心裡慢慢滋生而出,倉促的低下了頭。
看著自己腳上髒兮兮的破舊布鞋,和露在外邊的腳指頭,他們窘迫的縮了縮。
李守業以前,大冬日連鞋子都沒得穿,只能光著腳,穿著光腚的破褲子,在外邊砍柴、鑽深山找吃的,蓬頭垢臉,比乞丐還慘。
那時全家乃至全村人,都取笑他,將他往死裡踩。
他是李家的恥辱,沒有人待見他。
可現在,他成了大作坊的東家,他們所要仰視的大老爺。
天壤之別。
而李老漢瞧著眼前陌生的大兒子,內心也是五味夾陳。
兒子一身合體的玄色錦袍,錦袍上滾著金邊,外罩一件黑色狐毛裡襯的披風,面容冷峻,通體散發出尊貴氣息,令人敬畏。
他蛻變成權貴人家的模樣,再也找不到過去的半點影子。
“大娃……”話一出口,他便又打住,換成“守業”,“守業啊,爹有話要跟你說。爹脖子有毛病,仰得久了會疼,針扎似的不好受,你下來說。”
李守業緩緩地道,“你說過,我是討債鬼,出了李家的門,就不再是李家的人,你也不是我爹,不許我回去,免得髒了你家的路。
也是我沒福氣做你的兒子,以後,你莫要在我跟前自稱爹了,我怕折了您的壽!”
“逆子,你!”李老漢差點被氣暈過去,渾身都在發抖。
“好,既然你無情,我也用不著跟你講什麼情義。我生你養你一場,你如今發達了,不說提攜兩個弟弟,好歹也給我點撫養費吧?”
李守業聲音冰冷,“要多少?”
李老漢一看有戲,喜上眉梢,伸出三根手指頭,“少說也拿個三千兩,不,”又多伸出兩根,“一口價,五千兩。”
李守業嘴角一側微勾,譏嘲道,“你是看我像傻子呢,還是把楊家當傻子?家裡買一個下人,也不過五兩銀子,我這樣的,能買五千個,憑什麼給你五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