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娥淡笑,“飛兒說,我孤身在外邊居住,他放心不下,讓我在村裡尋一處房子住下。難得他一片孝心,便依了他。”
許真真看了沈逸飛一眼。
他正含笑看著自己的母親,眼裡有著孺慕、喜悅、羞澀等神色。
這是一個做兒子看母親該有的眼神?
許真真瞧著就有些怪異,面上不動聲色,“其實我覺得,親家既是獨處,還是在集市、省城住著好,買菜和出門都方便。再買個小丫頭或老媽子伺候,多舒坦呀。”
沈月娥緩緩搖頭,“不,親家,我在鬧市住太久了,早已生厭,如今只想在鄉下吃齋唸佛,祈求菩薩保佑,讓飛兒考上狀元,我這輩子,也值了。”
哎,勸不動啊。
許真真只好說,“也好。待會兒讓飛兒帶你去找里正,看村裡哪裡還有空房子。”
沈月娥面露苦澀,“不,親家,我這等風塵女子,向來遭人輕視,哪個地方都不會接納。親家在村裡有威望,若能幫我同里正說一說,倒還有幾分可能讓我留下。”
“這……”許真真為難了。
古人對青樓女子很是歧視,她若是強出頭將人留下,日後沈月娥與村裡人有什麼是非恩怨,怕都要鬧到自己頭上了。
思來想去,她還是不想背這個責任。
便委婉地道,“親家,你太抬舉我了,我雖然做些小生意,可村裡的事,我不好插手啊。還是讓飛兒去問問吧,他人緣好,又是讀書人,他的話比我好使。”
沈逸飛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娘,這舉手之勞的小忙,你都不肯幫,你……”
“飛兒。”沈月娥衝他搖搖頭。
過得一陣,母子倆從楊家出來,並排走著去里正家。
沈逸飛憤憤不平,“娘,那許氏太過分了!你方才為何攔著我,不讓我說她幾句?”
“你小點兒聲,隔牆有耳!”沈月娥嗔怪道,“你岳母是個精明的,她不想惹麻煩,咱自己走一趟便是,何必為此事生氣?”
“娘,她有你一半的大方得體就好了。以往虐待辱罵我,看在她供我讀書的份上,我原諒她。
可為何變得如此勢利無情?家裡有錢有糧,不願意借錢給你贖身,不給您住到家裡,讓幫忙去說幾句話也不肯,你說她有把我當家人嗎?”
沈逸飛語氣裡充滿了怨氣。
沈月娥諄諄教導,“她有夫君護著,又很少與外界打交道,心胸與目光,自然不及男子。況且,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哪個人身上沒點毛病的?她是你岳母,你只能包容,不能嫌棄。”
沈逸飛卻是不悅冷哼,“哼,這樣的岳母,不要也罷。”
“飛兒!”沈月娥聲音陡然冷銳,“你胡說八道什麼!孝字當頭,若被有心人聽見傳出去,你的名聲還要嗎?”
沈逸飛見她發怒,神色有些收斂。
吶吶道,“難道不是麼?她對我提供不了半分助力,連我的母親都安置不了,要來何用?”
“飛兒!”沈月娥恨鐵不成剛,“你是入贅到楊家,才擺脫了紅袖招那個牢籠,你如今的一切都是她給的,你怎能否決她對你的幫助?”
“娘,你聽我說。”沈逸飛耐著性子道,“我在書院,得時常參加詩會、與同窗外出飲酒作對,她給的那點錢,不夠塞牙縫。若不是……”他四處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若不是莫姑娘隔三差五的派人送錢來接濟,這書我根本念不下去。”
沈月娥蹙眉,“加上我給你的錢,也不夠?”
沈逸飛失笑,“娘,那是你的養老錢,我哪敢動啊,都存著呢。你這都出來了,回頭我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