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前後,燈火通明的趙家大院終於稍稍寧靜一分。受邀前來赴宴的賓客都已離去,大廳裡只剩一眾僕人還在忙碌。
活在社會的底層的平民永遠無法理解上流社會的生活,而最簡單的例子就是現在身著僕人服裝,小心翼翼打掃大廳的僕人們。他們盡心盡力工作一輩子,也未必買得起大殿裡的一隻吊燈。
他們當然想不明白,為什麼價值連城的飾品,富人們說送就送,想摔就摔;為什麼醇厚芬芳的佳釀,富人們說喝就喝,想倒就倒;為什麼珍奇美味的食物,富人們說吃就吃,想丟就丟;為什麼綾羅綢緞的華服,富人們說買就買,想換就換。
人們佩戴飾品不是為了裝飾自己嗎?人們喝酒不是為了圖一痛快嗎?人們吃飯不是為了填飽肚子嗎?人們穿衣服不是為了遮羞與禦寒嗎?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些身外之物變成了富人們相互攀比、炫耀的資本了?
偌大的趙家大院,宛如大詩人、大文豪杜牧之筆下描繪的阿房宮,極世間之奢華。
這裡的任何一個物品,都不是僕人們能負擔得起的。所以他們打掃起來,謹慎至極,不敢損壞哪怕一隻酒杯。
也正是因為僕人們打掃得尤為仔細,不放過任何一個視野死角,所以有人發現了尤為奇特的事情。
在窗戶前的垂簾後面,牆壁上不知何時破開了拇指大的洞。這個洞並沒有完全貫穿牆壁,但奇怪的是,僕人把眼睛湊到洞口,看到的卻不是一片黑暗,而是一個人影,漆黑的人影。
因為視線範圍有限,僕人們都看不清那個人影的全貌,只能隱約看到人影的上半身。只不過光線實在太暗,沒人能看清那個人的臉,只能看到他那一雙平靜至極,彷彿看穿世間一切的冷漠眼眸。
除此之外,僕人們還能從人影的輪廓判斷出,他是一個男人。
那個人影藏在拇指大的牆眼裡,一動不動。
僕人們面面相覷,都感覺這個人影不但安靜至極,而且詭異至極。
畢竟任何一個正常人都無法把自己整個人塞進拇指大的牆眼裡。
所以牆眼裡的人是怎麼做到的?
或者說,那個牆眼裡的人影,真的是一個人嗎?
稍微懂得一點光學常識的僕人便想到了投影,認為這個看似只有拇指大的牆眼,內部其實還有向外其他方向蔓延的支路,有支路蔓延到牆外,能透光,而牆眼裡的人影就是牆外某個人的投影。
這個解釋已經牽強到完全沒有可信度而言。但以僕人們的智慧,也著實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釋了。
於是想象力較為豐富的僕人忽然想到了最恐怖的事情。他們臉色蒼白,全無血色,失神驚呼道:“鬼啊!牆壁裡藏了一個鬼!”
***
趙家大院坐落在蟄城市中心,最繁華的路段。而這一片區的住戶,無一不是這城內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而大人物之間的交流,常常是暗流洶湧。總有人巴不得看別人的笑話,而這個笑話越是滑稽,就越是持久。
而趙家大院鬧鬼的事情一旦傳開,無疑會引來無數雙幸災樂禍的目光。
幸好趙天相併沒有睡,而是在臥房裡與柯愛明商量下一步行動。在第一個僕人大呼有鬼的時候,他就換好衣服來了大廳。
趙天相冷著臉聽僕人講述完牆眼裡的詭異人影后,便親自把眼睛湊到牆眼裡看了一下。
這一看,趙天相的神經立刻繃緊,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
在僕人們看來,那牆眼裡的人影很陌生,而且光線很暗,除了一雙勉強能折射光線的眸子,根本看不清面部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