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黎抵達艾縣人民醫院的時候,已是午後。
五月的陽光尤為耀眼,而陽光下的徐小娟,同樣是璀璨奪目。
她坐在病房的陽臺上,身著寬鬆病服,雙手託著腮,腦袋微仰,盯著遠方的天空一動不動。
陽光映在她的臉上,彷彿泛起了漣漪,那是病態的、宛如暮色的圈圈光斑。
葉黎的心忽然就被撕裂了。
他在抵達醫院時,就從夏恬口中得知,徐小娟被萬青虹暗算了,肚子裡的孩子有可能因此流產。
這對葉黎來說,無疑是極具諷刺的打擊。因為他和萬青虹交過手,那時的他比萬青虹要強得多,縱然萬青虹的體內藏著秘密,短時間內也極難打贏他。
換句話說,如果那時候葉黎不放萬青虹走,用最強的力量與他進行殊死一戰。無論戰鬥的結果是什麼都無所謂,因為只要葉黎拖住了萬青虹,萬青虹就絕對沒辦法傷害徐小娟。
所以葉黎間接地害了徐小娟。
葉黎發現自己真的是一個非常不稱職的男人。他的思緒被懊悔與自責填滿,除了怔怔地盯著她,連一句話也說不出。
然而徐小娟是一個非常堅強的女人。她不哭不鬧,反而開眉一笑,遠遠地向葉黎伸出手,撒嬌一般說道:“老公,我要吃糖,你的兜裡有糖嗎?”
葉黎的衣服口袋裡的確裝了很多糖。自從他給徐小娟買了幾大袋子糖果之後,他也變得尤為喜歡吃糖。
香甜膩人的糖果入口那一瞬,嘴巴是甜的,心裡也是甜的。
所以吃糖並不是小孩子的特權,大人吃糖也不丟人。
葉黎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一粒果糖,拆開包裝袋子,輕輕送到徐小娟嘴裡。
她抿著糖,眼淚忽然就流了出來。
徐小娟把頭靠在葉黎肩上,哽咽道:“老公,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我明明、明明把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如果是男孩子的話,就叫雲帆,‘直掛雲帆濟滄海’的葉雲帆,是女孩的話,就叫凝雪,‘皓腕凝霜雪’的葉凝雪。可是、可是……”
葉黎撫著她的頭,忍著悲傷強笑道:“小娟,你沒做錯任何事情,該自責、該道歉的人是我。”
徐小娟道:“萬青虹是一個非常可怕的男人。幸好那時候你沒有和他一直纏鬥,不然你和小橘都很危險。”
葉黎澀聲道:“我最後悔的就是當時沒有和萬青虹決一死戰。”
徐小娟小聲道:“會有機會的。”
——是的,會有機會的。下次再見萬青虹時,無論他變得怎樣強大,我也決不放過他!
葉黎捏緊拳,微笑著安撫道:“小娟不哭,孩子沒了,我們以後還會有的。”
徐小娟輕輕點頭道:“是的,還會有的。”
人總歸要有希望才活得漂亮。無論怎樣殘酷的遭遇,都只能停留在過往。因為綿長的時間長河不會倒流。
當天下午,葉黎,沈星暮,夏恬,徐小娟,同行回蟄城。
夏秦和錢漫欣沒走。槍神社和巨鼎門的戰爭暫時告一段落,而戰後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他們處理。
傍晚八點過,四人抵達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