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黎問她,既然她親口說為他而生,既然她這麼可憐他,那就做他的女朋友啊。
他張開血淋淋的雙臂去抱她。
她沒有躲避,用一種極其悲傷,又極其艱澀的口吻說道:“好。”
葉黎冷笑道:“你對我說好有什麼用?你回去對你姑姑說,對你父母說,開學後對老師說,對同學說,甚至對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說。你告訴他們,你為我而生,是我的女朋友——不對!是我的女人,一個殺人犯的女人,一輩子都是!哈哈哈……你敢嗎?你當然不——”
他越說越激動,到後面已不知是在猖獗地狂笑,還是在悲憤地哭泣。他嘴裡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好像來自地獄的小丑的譏誚,譏諷她那虛假的溫柔與可憎的偽善。
可是他的話沒說完,最後一個“敢”字還沒出口,何思語卻已斬釘截鐵地回答道:“我敢。”
葉黎趨於癲狂的理智似乎被這簡短的兩個字回覆驚醒。
他盯著她,用滿是鮮血的手撫她的臉,企圖將她也變成浴血的修羅。
可是無論他怎麼擦拭血跡,無論讓她變得怎樣猙獰,她依舊是那麼安靜、那麼悲傷地看著他,眼中的憐憫像一柄又一柄鋼刀,將他本就空虛的心進一步攪碎。
於是他發瘋了一般大笑起來,用深惡痛絕的嘴臉揶揄道:“你走吧,在我後悔之前。你去找附近居民呼救也好,還是報警叫警察來抓我也好,總之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不然我會吃了你!”
何思語搖頭道:“我不走。”
葉黎厲聲道:“你要虛情假意偽裝到什麼時候?你是不是要對我說,我欺負你也好,殺了人也好,你都會原諒我?哈哈哈……捫心自問,這種話你自己相信嗎?快滾吧!你這麼好看的女生,我高攀不起!”
何思語不說話。
葉黎抬手一推,便將她推出很遠,踉蹌地摔倒在血腥瀰漫的地上。
可是下一刻,她咬牙站起來,再次走到他面前。
葉黎猙獰道:“你是聽不懂人話嗎?對哦,現在的我也不像人,我說的話你聽不懂也是應該的。你告訴我,我要怎麼說,你才肯滾?”
何思語踮起腳,親吻他的側臉,幾乎咬著他的耳朵說道:“我相信。”
葉黎如遭重擊,步伐虛浮地向後躲避。
他退一步,她便追一步,彷彿他們彼此都已成為對方身體的一部分,時刻零距離貼在一起,真正意義上的如影隨形。
何思語張手緊緊抱著葉黎,溫柔說道:“黎,沒事了,我們現在回家吧。”
——回家?我能回哪裡?租房嗎?雲魚鎮嗎?
葉黎酸澀一笑,冷冰冰說道:“我沒有家!”
何思語開眉道:“你不想回家也沒關係。可以去我家,反正我爸媽也不在。不對,他們在也沒關係,我對他們說,你是我的男朋友,我要嫁給你,他們就不會說什麼了。如果你不想去我家,那我們去開房,總之先離開這裡。”
葉黎搖頭道:“你不用說了。我殺了人,現在無論去哪裡,都逃不過警察的追捕。”
何思語認真道:“警察不會找你的。”
葉黎嘲笑道:“這是四條人命,你說警察不會找我,你信嗎?”
何思語重重點頭道:“我信。”
葉黎定定地看著她,半晌過去,再次搖頭道:“你信又能如何?莫非你相信太陽會從西邊升起,它就會從西邊升起嗎?”
何思語道:“它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