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沈星暮開車,葉黎坐副駕駛座。
陸縣坐落在蟄城北方邊境,是一個人力與經濟都尤為落後的縣。近幾年的蟄城gdp統計中,陸縣一直是整個蟄城墊底的存在。
這裡很窮,窮到連住在縣城最繁華的路段的人,也鮮少有人家買的上私家小車。
而陸縣再向北,便是更為偏遠、貧窮的盧華鎮。
全鎮總人口在一萬上下,其中有一半以上是年過半百的老人,而剩下的另一半,是青澀稚嫩的少年與為生活整日奔波的中年男女。
在盧華鎮有一個不可逆的現象,便是少年學有所成,弱冠之年,正值芳華,決不留在這樣貧困的鎮子,而是背上厚重行囊,遠赴他鄉,為輝煌的未來不懈奮鬥。
曾經的少年或許在外地有了成就,便在外安家立命,有孝心的少年會把曾經含辛茹苦養育自己的父母接去大城市裡過好日子,而某些不孝子則是彷彿忘了自己還有父母,自己在外一擲千金,家鄉父母卻捉襟見肘,清貧度日。
至於外出打拼,最終一事無成的少年,在年齡逐漸上漲,各種壓力接踵而至的現實下妥協,失去了昔日的鋒芒,最終回到了盧華鎮,從事各種底層行業,不好不壞地消磨時間。
這個世界一直以來都是如此,貧窮的地方總是留不住人。
所以在盧華鎮,幾乎沒有二十歲到三十歲這個年齡段的人。
沈星暮和葉黎這種即將步入不惑之年的男人,在大城市裡蟻聚蜂屯,在盧華鎮卻罕見至極。
而盧華鎮還不是他們的最終目的地。
盧華鎮再向北,還有一個更為貧窮的村莊,名叫北風村。
在古代漢語中,北風常常是指冬風。冬天的風,冷冽刺骨,給人的印象只有冰冷。
北風村的居民只有不到二十戶,每一戶都住著頭髮花白的老人。他們靠務農為生,每年的溫飽,都得依靠天公作美。
在這一點上,北風村和徐小娟的故鄉溪隱村相差不多。
它們同樣窮,同樣都是以務農為生的老人組成,但又存在最本質的區別。溪隱村的窮能被人記住,外出打拼的年輕人,無論是否堆金積玉,最終都會回到村莊,回報父母的恩情;而北風村的窮,卻早已被人遺忘,從這裡走出去的年輕人,常年杳無音信,不知富貴還是貧窮,甚至不知是死是活。
或者說,不同的不是村莊,而是人。
在北風村,如果某一年鬧了旱災或洪災,莊家全被惡劣的自然環境摧毀,他們便只能在北風村裡喝北風。
所以北風村裡時常有老人餓死的傳聞。
從盧華鎮到北風村只有狹小的山路,車輛無法通行,他們便把車子停在鎮上,選擇跑步前往北風村。
在這個繁華南北,佳期西東,整個世界宛如地上天宮的美好時代,北風村的窮苦卻尤為真切地映入兩人的眼簾。
這個被遺忘的村子透著無窮無盡的死氣,似乎現在還在村裡的老人,便是這個村子最後的生氣,等到他們全都魂歸塵土的那一刻,這個存在便將永遠消逝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然而最不可思議的是,沈星暮和葉黎要找的心靈純白之人並不在這個窮到無法入眼的村子裡。
葉黎指向村後的大山,尤為凝重地說道:“那個人在山上。”
村後的山上居然還有人住?
北風村已貧困至此,那麼村後的大山上,又將貧困到何種程度?
葉黎急著上山,想盡快找到那個心靈純白之人。
沈星暮在思忖之後,伸手將他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