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游龍站在雨幕裡,他的表情原本大幅度扭曲著,猙獰至極也難看至極,這會卻顯得尤為迷茫。
片刻過去,他放下雙拳,遠遠地對著童遙彎腰一拜,沉聲道:“童老師,謝謝你。”
他說完這句話,不再有絲毫遲疑,反身將肖淺裳整個人抱起來,身形如不斷折射的光線,在迷濛的草原上閃爍幾下,便已不見蹤影。
隨著宛游龍與肖淺裳的離去,這場風波似乎在此畫上句點。
仇世依舊躺在地上,那雙璀璨的眸子卻不再看天,而是偏頭看向了童遙。
他平靜地看著她,一看就是好長時間,卻不動聲色,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劉俊就在不遠處靜坐著,他的嘴裡依舊叼著粗碩的雪茄煙,煙霧在雨幕裡散不開,他的臉還算清晰地呈現在眾人眼前。
那是一張老人的臉,平靜、慈祥、溫和,但隱隱的,又好像藏著某種不可言的東西。
這場婚禮一波三折,其中最驚人的變故,無疑是肖夢兮突兀對夏秦出手,肖家與槍神社徹底撕破臉。
饒是如此,他也坐在那個位子一動不動。彷彿他本身就是一座巍峨的高山,一位不動如山的巨人。
沈星暮站起身,緩步走向仇世。
由這場婚禮衍生出的一切變故的確在此結束,但沈星暮和仇世的私人恩怨還遠遠沒有結束。
沈星暮的“念”再次大範圍釋放,做好了全力一戰的準備。
仇世也已站起身來,他的動作極為自然隨意,漆黑而邪惡的“念”無休無止席捲,彷彿宛游龍對他造成的傷害早已消失不見,他已恢復全盛狀態。
沈星暮走著,隱藏在草原上的血咒已經啟動,無數血色符文變成條狀的流束,層層疊疊卷向仇世,企圖將他完全束縛。
仇世的腳步稍稍滯塞,爾後行走變得艱澀,明顯是受了血咒的干擾。只不過血咒的力量對他的作用並不是特別明顯,他的“念”呼嘯一卷,鋪天蓋地的血色流束便已消散大半。
沈星暮的眉頭稍稍凝緊,雖然他也知道僅憑血咒的力量很難完全制住仇世,但不曾想到這道血咒對仇世的束縛如此微弱。
不過這對沈星暮而言也並非不可接受的事情,畢竟血咒的主要作用是一定程度限制仇世。只要他還在這片草原上,血咒的力量就不會消失。
現在沈星暮要做的便是用純粹的力量,正面擊敗仇世。
沈星暮捏緊拳,原本緩慢的腳步,在與童遙錯身之後,忽然變得如鬼魅一般迅捷而詭譎。
僅在眨眼的瞬間,沈星暮便已閃現到仇世身側,拳上匯聚極高濃度的“念”,陡然轟向他的側臉。
仇世的眼中泛起寒光。他在不斷抵抗血咒纏繞的同時,同樣是抬手一拳轟出。
拳拳相碰,沉悶的鈍響聲繞開,緊接著,兩人中間的空間似有輕微的扭曲,變得氤氳迷濛,隱隱傳出宛如嬰兒啼哭的嗚咽聲。
強大的反彈力將兩人彈開。
沈星暮連續後退數步,每一步落下,都在堅實的青石地面映出極深的腳印。他止住身形時,體內氣血劇烈翻滾,一股強烈的麻木之感從拳頭上蔓延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