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閒聊這會,也慢慢恢復了些許體力,便都站起身,準備儘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至於天台上的遊萬金到底怎麼樣了,兩人都不想再去探查。
然而世上的許多事情往往是身不由己。
他們想走,卻已走不了了,一股強大到幾乎令他們窒息的壓迫感陡然席捲開來。
兩人剛站穩身子,便又猛地一顫,癱倒在牆角邊。
一個若虛若幻的靈體,居然緩緩地飄到了他們這一層樓道。
靈體懸浮著,雖然是透明狀,但面容與身形輪廓都清晰可見,正是之前的遊萬金。
只不過此刻的靈體面部是黑色的,宛如濃墨滴在白紙上那種深邃的黑色。這種黑到完全無法捕捉表情的臉,彷彿時刻強調著,它就是黑暗與邪惡的一部分。
沈星暮的神色變得凝重,雙手撐地,試圖站起身來。然而靈體的壓迫力宛如大山一般,強大的精神負荷,幾乎完全麻痺他的身體。
旁邊葉黎的情況也幾乎一樣。
此時此刻,兩人又一次變成俎上魚肉,這種難以形容的無力感,和他們上次直面安夢初時一模一樣。
靈體漂浮著,緩緩地、緩緩地靠近二人。
他的腳沒有著地,卻好像飄出了腳步聲,那是地獄死神的腳步,正以極其緩慢、極其折磨人的速度,前來向二人索命。
沈星暮的額上滲出冷汗,絞盡腦汁去想辦法。然而現在無論他想到什麼辦法都已無濟於事,因為面對這種局面,哪怕是有著驚豔思考能力的童遙也絕對無法破局。
眼下的形式,如果沒有外力出現,沈星暮和葉黎的下場只有一個,便是被遊萬金化身的靈體奪走性命。
然而外力偏偏就在這時出現了。
當靈體抬起手,緩緩抓向沈星暮的頭顱,一聲清亮的女聲從樓道下面響起。她用清脆動聽的聲線說道:“我說遊萬金,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惡靈咒術’不要隨便使用,因為使用者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萬劫不復嗎?”
靈體伸出的手忽然僵在空中,一動不動,彷彿移動的提線木偶忽然被人控制了線條。
沈星暮沒偏頭看向樓下,卻已知道來人是誰。他能識出這個聲音的主人,在這種情況下,也只有身為“天神”祭司的杜貞,能用這樣歡快的語氣說話。
杜貞身著藍紫色連衣裙,衣裙介面處還捆了一條月白色腰帶,走動中,烏黑長髮與衣袂旖旎交織,宛如來自夢中的絕色仙子。
她蓮步款款而來,甚至看都不看一眼早已化作靈體的遊萬金,而是嬉笑著看向沈星暮,調皮地問道:“兒子,別怕,媽媽來救你了。”
沈星暮冷冷地盯著她,心中卻已翻滾起萬千思緒。他能聽出來,杜貞說這句話絕非出於調侃,因為在遙遠的少年時代,他的母親杜茜,的的確確對他說過這句話。而且那時她說這句話的神態與語氣,和現在的杜貞一模一樣。
——杜貞,你到底想向我傳遞什麼資訊?你和母親,到底有著什麼關係?
這樣的問題,沈星暮早已問過,但杜貞從未回答過,而且此時此刻,也明顯不是再問這些問題的時候。
沈星暮盯著杜貞,一句話也不說,安靜看她處理遊萬金的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