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終於一起進了餐廳。安東尼挑選的餐廳檔次頗高,外表一片純白,門口的羅馬柱頂端,每一根都裝飾著精心的雕塑:藤蔓攀援,葡萄圓潤,麥穗累累低垂。地面上的大理石光可鑑人,紋路相互連線,看上去竟像是一塊石頭切割開來的。
在往裡走,水晶燈從天花板上倒懸下來,裡面發光的不是蠟燭,而是恆定了照明術的銀棒。餐桌上的桌布繡著各色花紋,鑲著銀邊的白瓷盤子、透明的玻璃杯、裝鹽和裝胡椒的瓶子,每一個都是閃閃發亮。
安東尼一邊往裡引路,一邊好奇地打量自己邀請的客人。一個能在《奧術》上發表論文的一級法師,毫無疑問是值得他拉攏的,但他還是想試試對方成色。嘖,聽說這位是鄉下小地方來的……
不過,對方的反應卻有點出乎他的意料。野蠻人從進門到入座一直東張西望,好奇地拿起銀盤翻看,甚至很想捏一捏試試真假。格雷特卻只是隨意掃了一眼,沒有任何驚訝的表示,好似這些東西都司空見慣一般。
所以,格雷特背後,有大法師?
安東尼揣測著,越發熱情了幾分。侍者送上選單來,他親自拿到格雷特面前翻開,殷勤推薦:
“這家的招牌菜是鵝肝……”
鵝肝啊。
格雷特不動聲色。
又肥又膩,除了咬下去一汪油之外別無所長,他並不怎麼喜歡吃……同樣是吃西餐,還是牛舌和鱈魚更對他胃口一點。
不過對方既然推薦了,他也就無可無不可地點了一份。
沒多久菜餚送上來,烤得流油的鵝肝躺在焦黃的吐司上,頂上還覆蓋了一片檸檬。格雷特隨意切了一塊品嚐,沒說什麼,旁邊的兩位魔法師卻不滿意了:
“老闆,這鵝肝不夠肥啊!”
老闆飛奔而來。主廚也戴著高高的白帽子出來賠笑臉:
“諸位貴客,這鵝是我親手挑的,已經是這批裡最肥的了。貴客不滿意的話,您親自挑一隻,我再做一份給您?——比這份鵝肝肥的話,我一分錢也不收!”
“一言為定!”第一個抱怨的魔法師立刻站起來。安東尼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到底還是跟著起立。一桌魔法師陸續站起,野蠻人還在埋頭大嚼,被格雷特拉了一把才放下手裡的羊腿。
一群人跟著老闆下樓,繞了幾個圈來到屋後鵝棚。最開始放言“親自挑一隻”的那位魔法師,往棚子裡一望,立刻就傻了眼:
每一隻都是毛絨絨、嘎嘎叫的,又大又兇,長得都差不多。
哪一隻更肥?
哪一隻都一樣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