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能接受叔嬸要挾老道士,而且是以他的監護權來要挾老道士——老道士為了幫他壓制至陽靈氣、為了讓他過上普通小孩的生活,付出了多少,有多辛苦,他從小都看在眼裡。
某種意義上來說,老道士更像是他的養父。
叔嬸以那樣的理由來威脅老道士,這是觸到了他的逆鱗。
好在陳闊暴起歸暴起,還有理智,沒有對叔嬸動手,只是掀了桌後掀椅,掀了椅後掀櫃,甚至直接一拳幹爆了叔叔最愛的魚缸。
然後趕回來的兩位堂哥斥責他,被他抓過來一頓暴揍,連跟來的堂哥大舅子都被他打哭了。
其他來拉架的親戚朋友,根本架不住他,十幾個人被他打得抱頭鼠竄。
好在關鍵時刻,小梅拿陳闊的手機打通了老道士的電話,說明了情況,開啟了擴音。
老道士一聽就知道是什麼情況,於是直接大聲頌念從小教陳闊的幾句宗門靜心訣,大聲地提醒他修心的關鍵是什麼。
不論再嘈雜,不論再暴躁,師傅的聲音都能瞬間引起他的注意。
陳闊看著半天前還和他嬉笑玩鬧的朋友親戚,被他揍得鼻青臉腫,看他的眼神中滿是驚恐、害怕,而叔嬸的家中也是一片狼藉,連一件完好的傢俱都找不到。
然後他終於冷靜了下來,跟所有人大喊了一聲“對不起”,快步地跑開,直接離開了縣城。
雖然陳闊的爆發如龍捲風般狂暴,一下子把陳家打成了親朋中的笑話,很多人都在猜測他們家發生了什麼,閒話滿天飛。
但叔嬸還是知道,根本上來說,這事他們確實有點不地道,是他們先對不起陳闊,對不起他師傅,於是半個月後,主動請老道士轉圜,叔嬸到仙嶽來見陳闊。
不過陳闊並沒有見他們,知道他們來家裡後,就直接在外面待著,不回家。
他們去學校門口等他,他就直接逃課,翻牆出去。
青春期的陳闊,腦子是有點軸的,認定的事,九百頭牛都拉不回來。
最後是老道士過世之後,還有小梅的從中搭線,陳闊才又和叔嬸一家重新聯絡了起來——不論陳闊和叔嬸怎麼冷戰,對小梅,他卻還是從來沒變過,依然是當成小妹疼愛,每年各種節日、生日,都會給她送禮物,偶爾還會專門回老家見她,帶她玩。甚至有一次,知道小梅在學校裡被人欺負,他直接半夜叫醒師兄,死拉硬拽讓師兄開車載他夜奔十幾個小時,去小梅學校給她撐腰。
但陳闊雖然和叔嬸一家重新聯絡了,要再回到當初那樣的親情,卻已很難。
至少他是絕不可能在叔嬸家過年了。
陳闊講得很詳細,朱璃聽的也十分心疼,一直伸手握著她狗哥的手,緊緊握著。
或許有人聽到這故事,會覺得如果沒有小梅的把這事情捅給陳闊知道,或者用更委婉的方式解決,他們不會鬧成這樣。
但朱璃卻很清楚,現在陳闊和他叔嬸間的親情聯絡依然能保持,最主要就是因為小梅當初那番操作。
否則若是等到她狗哥成年,等她狗哥自己翻到這塵封往事——以她狗哥那機敏聰明的腦瓜袋,查到這些幾乎是必然的——那叔嬸在狗哥心中的位置,將會遠遠不如現在。
狗哥知道後,或許什麼都不會做,什麼都不會說,但叔嬸對他而言,就不再是叔嬸,堂哥堂弟堂妹們,也不會比路人好到哪去,說不定連面子上的親情都不會維繫。
而現在,至少有小梅這個紐帶,依然是把陳闊牢牢栓著,有必要的時候,他依然會回老家,會見叔嬸,會叫叔嬸。
她很清楚狗哥是個很重感情的人,有些時候也是很情緒化的人,所以更加清楚,狗哥當時那種被背叛、被拋棄的感受。
不過現在好了,有她陪在狗哥身邊,以後狗哥不會再受那樣的委屈了,或者即便受了什麼委屈,他也有得依靠了!
嗯!
聊到了叔嬸一家,聊到小梅,陳闊想起什麼,忍不住笑起來,然後拿起手機,把當初小梅跟嬸嬸從仙嶽回去的路上,給他發的微信訊息拿給小秘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