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數萬乞活軍的最高指揮中心。
乞活,顧名思義,亂世中乞求活命自保也,其悲壯悽慘情形可見一斑。乞活軍的基本成分是漢族流亡農民,雖然其中也有一部分人此前的身份並非農民,而是原幷州官吏,士大夫,士兵,但是一方面他們在流民中所佔的比例較小,另一方面當他們加入到流民行列後,實際上已失去了先前的身份地位,脫離了原來的組織系統,並參與農業生產,也成為流亡農民的一部分。
當年的乞活軍,既要面對手握重兵、野心勃勃的各路梟雄,乞活軍一方面要掠奪糧食,一方面要防止被人掠奪。農忙時結堡自固,屯田耕作,閒時則依附各家勢力參與中原混戰,以獲得糧餉。為了討口飯吃,乞活軍奔波於司馬越、王浚、劉琨,甚至是石勒、慕容廆等胡人勢力夾縫中。
後來石勒佔據中原之後,一度與乞活軍達成了和平協定,但是在石虎的暴政之下,乞活軍又與羯人鬥爭不休。這些年來,由於司馬珂的北伐,外加北面的燕國施加的壓力,使得廣宗的乞活軍暫時得到了安定。雖然這種安定只是暫時的,但乞活軍所在的廣宗之地,也算是河北之地難得的一片桃源之地。
李農入主乞活軍之後,自封討虜大將軍,其實也算是山高皇帝遠,成了一個割據一方的土皇帝。
廣宗城東南,一堆百餘人的騎兵,帶著一溜的煙塵,往廣宗城方向而來。
這些騎兵都是身著筩袖鎧,頭戴兜鍪,腰懸長刀,一人雙馬,馬鞍旁掛著大弩和硬弓以及箭壺,顯得十分的彪悍。而他們胯下的戰馬,也是極其高大的戰馬,比起普通的戰馬高出一截,正是阿拉伯戰馬。
他們當中簇擁著三輛大車,都是雙駕的馬車。
車簾掀開,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露出頭來,正是司馬珂的幕僚王猛。
跟在車旁的,是負責護衛此行安全的羽林騎都尉司馬楊瑾,見到王猛掀開窗簾,便對他說道:“先生,前頭三十里,就是廣宗城。”
王猛此時並無具體官職,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司馬珂最為看重的幕僚,而且學識又高,所以大家都以先生相稱。
王猛點了點頭,朝楊瑾一拱手道:“司馬一路辛苦。”
廣宗城在襄國的東北面一百多里外,王猛此行特意從東面繞過來,避開羯人的關卡,也算是費勁千辛萬苦。他是文人,騎不得這麼長時間的馬,又是此行的特使,故此乘坐馬車。而身後的兩輛大車,裡面則裝的金銀珠玉和錦緞等貴重物品,那是送給李農的禮物。
幸得隨行護送的羽林騎都是精銳之士,又有楊瑾帶隊,一路上雖然遇到過羯人,甚至遇到過劫匪,但是終究是有驚無險。
一行人繼續前行,行到離廣宗城二十里內的時候,突然前面塵頭大起,喊聲震天。
楊瑾抬頭一看,只見一隻約四五百人的兵馬殺了過來,急聲喊道:“樹旗!戒備!”
一行車馬立即停了下來,眾羽林騎紛紛開好弩,將弩箭推上矢道,瞄準了前方,準備迎敵。掌旗手立即將羽林騎的幡旗掛了起來嗎,高高的舉起,“大晉羽林騎”五個字也高高的空中飄揚。隨後,一名隊主策馬向前交涉。
來軍正是廣宗境內的乞活軍,見到對面的豎起了晉軍的旗幟,正疑惑時,見得一騎策馬奔來,便齊齊彎弓搭箭,準備施射,領頭的喝問道:“來者何人?”
那羽林騎隊主翻身下馬,牽馬向前,絲毫不懼乞活軍的弓箭,回答道:“大晉羽林騎護送大將軍府特使,前來拜訪乞活軍李大將軍。”
那隊主原本來自河南,聲音極其洪亮,雖然口音與河北有所不同,但是眾人還是聽得明明白白。聽到“大晉”和“大將軍”幾個字,眾乞活軍頓時騷動了起來。
“王師,是王師!”有人聲音激動了起來。
“什麼王師,說不定是羯人的奸細!”有人比較冷靜。
那領頭的似乎也有點激動,但是強行鎮定下來,問道:“何以為證?”
那隊主一指胯下的駿馬,對那領頭者笑道:“此馬乃大將軍、西陽王殿下自扶南國購回的番國戰馬,羯人之中,可有此等高大戰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