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羯人校尉叫張保,已經四十多歲,十七八歲的時候,便因體格強壯,入了石勒的親兵隊,經歷了石勒征戰中原的大部分戰鬥,更是參與了當年的寧平城之戰。他見證了羯人崛起的榮耀,也見證了昔日漢人軍馬的不堪一擊。
張保之前一直在鎮守鄴城,並未與司馬珂的北伐軍交戰過。在他的記憶裡的漢人,都是軟弱無力、一擊即潰的綿羊,所以即便是司馬珂佔據了整個河南之地,他也不認為漢人有多強。
然而,這一次,他看到的漢人,跟他記憶裡的漢人,完全不一樣。
他沒有看到漢人匍匐在羯人兵鋒之前的恐懼,也沒有看到當年寧平城之戰時的晉軍的孱弱,看到的是一群披堅執銳、殺氣騰騰的如同猛虎般的漢人將士,一隻強大得能輕易碾碎羯人的軍隊。
張保滿臉不甘的神色,在他的心中,就算羯人不是天下無敵,也絕不能敗給晉軍,這是他的恥辱。要知道,當年他可是親眼看著十萬晉軍,被三千羯騎殺得屍山血海,毫無還手之力,如今怎麼能反過來被晉人像殺豬屠狗一般的屠戮。
他大聲咆哮著“羯人萬勝”,嘶吼著“殺光漢人”,如同瘋子一般的歇斯底里的咆哮著,不斷的率著那群嗷嗷大叫的羯人精銳,四處亂衝亂撞,卻又一次次被逼退了回來。
虎衛軍中的司馬珂,端坐在高大的翻羽神駒的背上,將場內的情景看得真真切切,那瘋狂而驍勇的張保,也引起了他的注意力,眼中殺機一閃,便從旁邊的侍衛手中接過一把十石大黃弩。
他一用力,直接用手將十石大黃弩的弓弦拉到位,然後瞄準了兩百步外的張保,按動了懸刀。
咻~
一道寒光,如同流星般一閃即逝,直奔羯人叢中而去。
此時的張保,正在馬背上喘著粗氣,正準備再一次向北面發起突襲,卻突然感到後頸一陣劇痛,然後便感覺到自己的脖頸似乎都炸開了一般。
一枝鋒利的弩矢從他那粗圓的脖頸透頸而出,露出滴血的箭鏃。
“狗日的漢人……”張保想要吼上最後一句,卻半個字都沒吼出來,便倒了下去。
張保一死,群龍無首,羯人再也組織不起像樣的突圍行動,只是無謂的咆哮著,怒吼著,最終又一個個倒在晉軍的利刃和弩箭之下。
日過中天,包圍圈中的羯人的屍體已經堆積如山,鮮血彙集在一起成了小溪,四處蔓延著。
陣中的羯人,已經只剩下了一兩百餘人,互相背靠著背,依舊在兇狠的叫著,哪怕聲音都已經嘶啞。
嘩啦啦~
虎衛軍前列的刀盾兵突然向兩旁撤去,隨後身後的長矛兵,如同潮水一般湧向前來,圍向陣中的羯人。
唰唰唰~
長矛如林,將那最後一隊羯人圍在中間,鋒利的透甲矛刃不斷的向羯人擊刺而去。
終於,陣中只剩下最後一名羯人隊主,七八杆長矛齊齊伸出,刺在他的咽喉、面門、後頸、肋下、大腿等薄弱之處,然後齊齊一聲大吼,長矛往上一舉,那名羯人隊主的兩百多斤的身軀,便被如林的長矛叉了起來。
剎那間,全場的將士都紛紛的歡呼了起來。
司馬珂也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蕩河大捷是渡河北伐以來,首次真正的與羯人對決的大勝。有了這次大勝為依託,將大大激勵河北的漢人,也將進一步削弱羯人的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