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衍見得眾人已到齊,望著那滿堂的北方士族,心頭有點虛,又朝司馬珂望了一眼,頓時臉上又露出了君臨天下的氣勢出來。
不得不說,東晉的皇帝,不但是平均壽命最短的,也是整體存在感最低的,若是沒有司馬珂在旁邊,司馬衍還真沒幾分底氣。
司馬衍咳嗽了一聲,臉上露出幾分怒色,沉聲喝道:“今日朕召集諸位前來,為的是昨日皇叔在東郡城門前被攔截之事。皇叔奉朕之旨意,入京覲見述職,因路途遙遠,故此朕特令其帶羽林騎護衛入京,為何屯騎營會關閉城門,不許皇叔兵馬入城?”
話音未落,五兵尚書劉彥已率先反駁道:“太尉既為天下兵馬最高長官,都督天下軍事,凡大晉兵馬皆應受太尉府節制,大將軍既然率兵回京,理應先向太尉府稟報才是,不應越過太尉府直接向天子稟報。”
一旁的張桓,見這廝居然直接反駁天子,登時冷笑一聲道:“蔡公拜太尉在後,西陽王拜大將軍在前。太尉府既節制天下兵馬,先知大將軍在北地浴血奮戰,可曾有半點過問和慰問之意?難道蔡公拜為太尉,不為江山社稷,只為擺架子,耍官威,如此昏官,於國何益?更何況,難道天子也要向太尉府稟報嗎?”
在東晉,宦官是最沒地位的,劉彥見得張桓居然敢如此駁斥他,而且貶低蔡謨,不禁勃然大怒,指著張桓道:“區區閹豎,豈敢妄論太尉!”
整個太極西堂之內,頓時劍拔弩張,氣氛火爆起來,似乎隨時準備大打一場。
這一刻,司馬衍終於也怒了,刷的拔劍而出,怒聲吼道:“豈有此理,爾等豈敢在太極西堂無禮?”
龍淵寶劍一出,寒光凜冽,劉彥見得司馬衍拔劍,這才不服氣的嘀咕幾聲,低下了頭去。
司馬衍拔劍一出,卻也不知道下面該如何進行下去,這滿堂計程車族表面上被他的語氣所懾,其實眼中卻都是一個個的不服氣,他轉頭望向司馬珂,問道:“此事皇叔之意如何?”
司馬珂緩緩的站了起來,徑直走到劉彥面前,居高臨下的望著劉彥,如同泰山壓頂一般,眼中殺氣騰騰。
劉彥被他這一看,頓覺一股寒氣湧上心頭,正要發問,司馬珂卻又走開了,在大堂之內轉了一圈,朝四周的群臣全部掃視了一圈,他那充滿怒氣和殺機的眼神,只看得群臣無不心驚膽戰。
這一刻,除了司馬衍,還有紀友、謝安、張桓等自己人,再也沒人敢抬頭了,紛紛的低下了頭去。
司馬珂的一字一句,緩慢而殺氣騰騰的說道:“將孤攔在建康城外也就罷了,天子之言便是金科玉律,爾等居然敢在太極西堂無理駁斥天子之言,當著天子之面汙辱大臣,這是要造反嗎?是誰給了你們的膽子?”
司馬珂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當年洛陽城破之刻,寧平城大敗之時,衣冠南渡之日,胡人欲侵江南之期,為何未見你等挺身而出,獨獨敢在天子之前如此囂張?”
說完,司馬珂對司馬衍一拜,神情恭謹的說道:“五兵尚書劉彥,目無君主,已犯欺君之罪,臣竊以為當斬其頭,貶其家為庶籍,以儆效尤!”
這話一出,全堂譁然大驚,就連謝安、紀友和謝裒等人也露出極其驚訝的神色。
當眾反駁天子,在眾人來看,這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情。雖然如今的天子不再像之前,形同傀儡,但是當眾反駁——他們認為是據理力爭。剛才劉彥的話的確有點囂張,基本上無視了皇帝的威嚴。但是,即便如此,杖責已經算是嚴厲的處罰了。在眾人來看無論如何牽扯不到殺身之禍,更不要說舉家貶為庶籍了。
所有人的視線,全部落到了司馬衍的身上。在他們看來,司馬珂不過是說氣話,司馬衍是絕對不會同意這麼荒唐的請奏的。
司馬衍也被司馬珂的話驚了一下,他想不到司馬珂會如此的激烈。他緩緩的抬起頭來,看到滿堂的朝廷大員都在望著他,但是卻沒有一個前來給劉彥求情的。不是他們不願替劉彥求情,而是他們根本認為沒必要。
司馬衍將視線望向太尉蔡謨和司空諸葛恢時,眼中已經閃過了一絲怒色。因為這兩人完全是把司馬珂的話當做屁話,臉上盡是冷笑的表情。
他又將視線望向了這件事情的正主,五兵尚書劉彥,他看到的是劉彥非但絲毫沒有半點的驚慌,反而滿臉的傲然和不屑之色,似乎聽到了一個笑話。
劉彥的表情,徹底的刺痛了司馬衍。
恍惚之間,他彷彿又想起了當年他被諸士族架空,連自己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終日誠惶誠恐的時候。
他最後將視線望向司馬珂,見到司馬珂滿臉的堅定的神色,心中頓時信心大爭,眼中充滿了威嚴的神色。
終於,司馬衍緩緩的抬起手來,高聲喊道:“準旨,羽林郎,拉逆臣劉彥下去,就地處決,呈其頭上來!”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