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的石斌全身都充溢著濃濃的戰意,正意氣風發,準備大殺一場,前頭剎那間的變故,令他一下便懵住了,心頭頓時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何事停了下來?”石斌嘶聲怒吼道。
然後前面的騎兵擠成了一團,沒辦法過去看個究竟,後面的兵馬還在源源不斷的入城,整個東門地帶的羯人完全混亂了。
過了許久,前頭才有人傳話過來,彙報前面的情況。
城中大街,數以萬計的晉軍沿著整條大街,排成了一長排,尤其以正對著大街方向的地方,兵力更為密集。
晉軍最前頭是手執一人高的大鐵盾,列成銅牆鐵壁,還用盾牌搭了天棚的重甲刀盾兵;在刀盾兵的身後,則是兩排長矛兵,手執六米長的竹矛,夾在大盾之間的凹處,隨時準備刺擊;再往後則是一張張十石大黃弩,已瞄準了羯人的騎兵,隨時準備放箭;在他們的身後,還有一排排的簡易投石機,那簡易投石機雖然比不上羯人的重型投石機,但是在城中這狹窄的地面,還是有巨大的殺傷力的。
很顯然,晉人已有防備!
石斌頓時臉色微微一變,他不確定是司馬珂臨時做的防禦列陣,還是早有準備。當初鄧恆在東燕城西門被破時,也是這般列陣防守的。只是不知後來司馬珂用了什麼法子,破了鄧恆的防禦陣列,使得鄧恆沒有堅持到援兵的到來。
他回過頭來,望著身後那黑壓壓的一片精悍的騎兵,心頭一陣不甘。此刻擺在他的面前,只有兩條路,要麼趕快退兵,要麼不顧一切的向前衝殺,衝破晉軍的防守。
前面的兵馬,沒有得到最新的命令,不敢向前,也不敢退後。而在石斌的身後,還有兵馬源源不斷的湧了進來,一直將整個東門地帶全部堵了起來,又往南門和北門方向奔湧而去,但是在南門和北門的方向也被晉人以防守的陣列堵住了出口。
整個城東地界,已經湧進來了六七千的羯人騎兵,後面又還在源源不斷的湧來。
石斌心頭一陣猶豫,若是就此退兵,固然可以減少風險,但是剛入城又空手退回,他顯然不甘心。何況就這般灰溜溜的退出城外,必然遭姚弋仲那羌人暗中恥笑,顏面無存。
思慮了許久,石斌終於下定了決心:“先讓兵馬全部殺進城來,如此我與司馬珂各佔半城,再與晉人周旋之。我有城外大營作為後盾,而晉人只能據街而守,屆時以霹靂投石機攻之,看他能守到幾時!”
石斌的想法是沒錯的,羯人若佔據了半個城池,外面還有大營作為後盾,雙方各以半城互相對峙,對於司馬珂來說是吃虧的。
於是,石斌下令前面的兵馬按兵不動,與晉軍對峙,後面的兵馬繼續進城,只留李農率五千步卒留守大營,以便為城中的羯軍提供後勤保障。
不管如何,進攻晉軍的防禦陣列,終究是要比進攻城牆容易得多。只要城中進入了足夠多的兵馬,再以重型投石機對晉軍的防禦陣列進行狂轟亂炸,晉軍必敗!
於是,前頭的羯人兵馬,就這樣和晉軍對峙著,後面的羯人兵馬如同潮水一般從東門的城門湧了進來,然後迅速的蔓延到整個東門地帶,一直湧到了通往南門和北門的出口,才被晉軍的防禦陣列所阻擋。
很快,一個多時辰過去了,東燕城的東門一陣火光通天,大街小巷之中,到處都是羯人,人聲鼎沸,粗略一算至少進來了兩萬兵馬,騎兵和步卒各半。如此一來,城中的羯人和晉軍的兵力幾乎相等。
隨後,城門外轟隆隆的響起了一陣巨響,數十架重型投石機,在羯人的推動和拉拽之下,緩緩的往東門城門行進著,只要投石機一到,晉軍的防守陣列便會馬上土崩瓦解,則此戰必勝!
嗚嗚嗚~
就在此時,從東門城樓上,傳來一陣悠遠而蒼涼的號角在夜空之中連綿不絕的響起,響徹雲霄。
咚咚咚~
幾乎是在同時,又是一陣雄渾到令人熱血燃燒的激烈鼓聲自東門城樓上衝天而起,激盪整個東燕城。
突如其來的鼓角之聲壓制住了羯人的喊殺聲,無數的羯人紛紛愕然回頭,朝東門城樓上望去。
石斌也滿臉驚詫的回過頭來,滿眼的疑惑之色。
東門城樓不是被敢死先登所佔領,為何會有鼓角之聲,難道是己方的敢死先登在為大軍助威?
然後,當他看到那城樓上的晉軍大旗,再次升起時,不禁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