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斌退守的所在地,正是濮陽郡城所在的濮陽城。此處扼守黃河南岸,與黎陽城只有一河之隔。羯趙大軍若南下趁著黃河結冰,過河而來,必自黎陽城進入河面,再入濮陽,這是最近的通道。石斌退守此地,便是為了接應過河而來的羯趙大軍。
黃河南岸。
烏雲層層從天邊翻卷而起,飛快的堆積起來,在人們的視線當中組成猙獰怪異的形狀。大風也漸漸起來,颳得黃河兩岸,一片風行草偃,嗚嗚的掠過這片土地上的山川河流。
在大風的推湧之下,烏雲從天邊而至頭頂,直至將整個天空都密佈成一個幽暗的世界。
天氣越來越冷了,黃河凍上的日子也不遠了!
大風烏雲之下,濮陽城也是一陣風起雲湧。
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經過三個多月,石斌的臂傷看起來當日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已經能夠披甲,這個時候就一身玄甲,屹立在濮陽城之上,看著天上烏雲,看著這北面的黃河,看著南面的中原之地。
城樓上的大旗被被大風颳得噼啪作響,旗角不斷的拍打在石斌臉上,而石斌也沒有讓開一兩步,而是威嚴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石斌是石虎的兒子之中,難得的將才,雖然連續受挫,卻絲毫沒有半點氣餒之色。在他看來,司馬珂氣勢洶洶而來,也只能囂張一時,南晉的政壇風起雲湧,遠比後趙的朝廷複雜,遲早還得退回江南。
只是,雲臺山一戰,因為他的一念之差,使得一萬五六千的羯人將士活活的被濃煙燻死,在他心中這個坎,卻一直很難過去。
一名親將大步上了望樓,對石斌躬身行禮道:“燕公,風大了,先回府吧?”
石斌身子一動,轉過身來,看著這名跟隨自己多年的親將,轉頭指向城樓上的將士,怒聲吼道:“這麼多將士挺立在凜冽的朔風之中一站就是半日,尚且不嫌風大,本將豈能怕風大?”
那名親將一愣,只得低聲道:“已到午膳時刻,還請燕公回行轅用膳……用完午膳再來巡查不遲。”
石斌大聲吼道:“那日你等強行將本將架下雲臺山,卻讓本將的弟兄們倒在山火之中,本將每每思之,便是痛徹心腑,寢食難安,如何吃得下去午膳?”
那名親將不知如何應對,只得囁嚅道:“燕公……”
石斌揮手吼道:“退下罷,讓本將清靜一陣!”
親將無奈,只得退了下去,而石斌仍然在城樓之上站得筆直,久久不曾動一下。
城樓上的羯人值守將士,雖然不敢插嘴,卻臉上紛紛露出感動的神色。
………………
羯人大軍退守濮陽,對於濮陽的百姓和大戶來說,卻是一場災難。
石斌雖然在雲臺山和方山的大火之中被燒了大半的糧草,但是卻也折損了大半的兵馬,在山下的存糧,倒也足夠大軍堅持三四個月的。
但是為了迎接即將過河而來的石趙大軍,同時確保後續征戰的糧草供應,石斌一到濮陽,便下令對郡內計程車族大戶和百姓的存糧進行搜刮。
一時之間,濮陽郡內的百姓紛紛叫苦連天,這年頭的收成極低,加之天公也不作美,百姓手中的糧食極其拮据,誰家都是餓著肚子度日。就算是那些富庶計程車族大戶之家,也是存糧不多,哪裡經得起羯人這一通搜刮。
經過羯人刮地三尺般的搶掠之後,很多百姓家中幾乎空空如也,幸得提前挖地窖藏了一些糧食,但是也不多,堅持不了多久。
眾百姓對羯人是恨之入骨,也發起了無數的抵抗,但是全部被羯人所鎮壓。無論士族大戶也好,普通百姓也好,面對羯人的鐵騎,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一時之間,整個濮陽郡內,哀鴻遍野,哭聲震天。那些邊遠地區的漢人百姓和士族,索性直接舉家逃往東燕郡。
而就在此時,司馬珂也發動了一場對濮陽郡之內的漢人大遷移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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