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王導,見得司馬衍到來,眼中又露出亮光來,激動得直咳嗽,咳了一會才艱難的說道:“請恕老臣……病體難起……不能迎接天子。”
司馬衍終究是少年心性,抓著王導的手,兩眼一紅,眼淚便流了下來。
曾幾何時,在司馬珂未入京之前,王導便是司馬衍的全部精神支柱和依靠,一旦幾天沒看到王導,他便有一種六神無主的感覺。雖然隨著司馬珂的橫空出世,司馬衍跟王導逐漸越行越遠,但是司馬衍宅心仁厚,終究對王導有一種對長輩一般的眷念之情,此刻見到王導這般神情,忍不住悲慟流淚起來。
王導抓著司馬衍的手,也是百感交集,老淚縱橫,嘶啞著聲音道:“陛下……恕老臣不能……陪伴陛下……左右了……”
司馬衍一聽,頓時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過了許久,王導才緩慢而艱難的說道:“元瑾文韜武略……勇冠三軍……朝廷兵馬……儘可託付之……他日定能驅逐胡虜……光復河山……司空何充才略器量出眾,聲望足以服人……必能總管朝政……老臣死後,希望陛下接納何充……如此……文有何充……武有元瑾……社稷無憂。”
何充有著多重身份,他是王導的親外甥,同時,他還是庾亮的妹夫,又對司馬珂有扶持之恩。王導這麼安排,無疑是希望讓何充平衡庾、王和司馬珂三者的關係。
司馬衍急聲道:“丞相所言極是,就依丞相之計。”
隨後,王導又竭盡全力,向司馬衍提出了一件最為功德無量的建議,就是要司馬衍建立太學,興辦學校。
歷史上的王導,在三年後才故去,在338年才提出興辦教育的建議。他從鞏固和有利於統治出發,認為只有透過學校教育,才能使“父子兄弟夫婦長幼之序順,而君臣之義固矣”,以期使“文武之道墜而復興,俎豆之儀幽而更彰”。
說完這通話,王導幾乎已經是油盡燈枯,半天說不出話來,休憩了許久,才說出兩個字:“庾亮……”
司馬衍知道他的心意,急聲道:“丞相放心,只要朕在,必不會讓舅父殘害忠良!”
王導終於徹底放心,臉上又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司馬衍見得王導已經疲累,不便久留,便道別而去,起駕回宮。
隨後,司馬珂也起身向王導道別,王導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瞪著王曦。
王曦會意,流著眼淚道:“我送送元瑾兄長。”
王導這才緩緩的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司馬珂和王曦兩人,一前一後,走出王導的病房,一路上並沒有什麼話,一直走到了府門口。
司馬珂對王曦笑笑道:“賢妹回去罷,丞相那裡還須好生照顧。”
王曦怔怔的望著他,突然淚如雨下,抽噎起來,柔嫩的肩膀不住的顫抖,哭得如同梨花帶雨一般。
司馬珂心頭一疼,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低聲道:“賢妹不必悲傷,丞相一定會好起來的。”
王曦被他這一摸頭殺,再也忍不住,不顧門口是否有人,一把頭將頭埋在他的胸前,放心大哭起來。
司馬珂只覺胸前一暖,不禁一陣意亂情迷,生出想伸手擁抱一下的衝動,最後還是忍住了,只輕輕的拍著她的頭安慰著。
過了許久,王曦才抬起頭來,滿臉羞澀,柔聲道:“愚妹唐突,還望兄長見諒……”
說完,低著頭,紅著臉,轉身便往府內奔去。
司馬珂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微微的嘆了一口氣,轉身向系在門口的大樹下的西極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