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胤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垂下頭去不語。
司馬珂既已站起,便沒有再坐下去,而是繼續朗聲道:“微臣建言,我等既為大臣,食君之祿,為君解憂,今黎庶有難,居上位者當解囊相助,助會稽郡之百姓渡過此難關,修不世之德,建不世之功,揚不世之名。故微臣建言,請右第六品以上官員,捐半年之俸祿,有封爵者另捐半年食邑之米,以賑災民,入仕未及兩載者可不捐。”
大殿之內,再次一片沉寂,眾人眼中紛紛露出訝異的神色,很顯然沒想到還會有朝廷官員募捐這一出,聞所未聞。
卻聽趙胤冷笑一聲道:“怪不得龍驤將軍如此積極,原來入仕未及兩載者可不捐,哈哈哈……”
司馬珂見他那一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模樣,冷冷一笑道:“在下雖只入仕未及半載,願捐稻米三千斛,聊表寸心!”
話音未落,何充便神色一震,不解的問道:“元謹入仕未及半載,領俸及食邑不到五百斛,何以捐糧三千?”
紀友一聽便急了:“元謹家境不豐,何以至此?”
紀睦也急聲道:“元謹,莫要激動……”
司馬珂神色肅然,用一種低沉而極有穿透力的聲音說道:“在下家中昔日遭大難,被貶為庶民,家資自是不足三千斛,願前往宣城,賣田換糧,以賑會稽之災民……在下就算賣光地產,尚有朝廷俸祿,亦衣食無憂,終究好過那食不果腹、隨時餓斃的災民。在下每每念及會稽災民,即將生生餓斃,便夜不能寐,茶飯不思……”
一席話,說得趙胤啞口無言,冷哼一聲,默默的低下頭去,不再多言。
何充聽得司馬珂這般說,當即激聲道:“元謹未及弱冠,又入仕未到半載,尚有如此胸襟,我等為臣多年,豈可落後?微臣亦捐稻米三千斛!”
話音未落,紀友便接話道:“微臣亦捐稻米三千斛!”
紀睦也不甘落後:“臣亦三千斛!”
……
有人帶了頭,其他人自然不好意思不接話,結果在坐的大都在兩千斛以上,最低也有一千五百斛,車騎將軍司馬衝更是捐米五千斛。
最後,全場只剩下王導和趙胤兩人。
所有人的視線全部集中在王導的身上。
王導緩緩的站起身來,先是向司馬衍一拜,接著對著眾人深深的鞠了一躬,壓著嗓子沉聲說道:“會稽旱災,生靈塗炭,導忝為丞相,未能為陛下解憂,實為失職,還請恕罪。幸得諸公深明大義,慷慨解囊,導甚為欣慰,感激涕零。我朝有諸位如此義臣何愁不興,何愁中原不復?諸位如此大義,導豈能落後,願捐稻米八千斛,以表心意!”
司馬衍見王導表態,終於鬆了一口氣,當下騰身而起,激聲道:“朕得相如此,夫復何求?丞相實乃我大晉第一股肱之臣也!”
王導垂手道:“陛下謬讚,老臣甚為慚愧惶恐。”
最後,只剩下趙胤一人,見得王導正惡狠狠的瞪著他,只得說道:“末將願捐米一千五百斛,以賑災民!”
眾人總算鬆了一口氣,趙胤月俸一百二十斛,食邑千戶,每月百斛,一千五百斛差不多六個月的收入,恰恰符合司馬珂所提的半年的標準。
在京官員已經募捐,那些在外的大員如庾亮和郗鑑等人自然不會折這個顏面。而上面的大頭都捐了,下面的低階官員自然不得不捐。
如此一來,賑災之糧的問題總算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