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著漢軍暫時停止追擊的機會,一口氣逃出了三十多里後,霍彪也趕緊整理了一下隊伍,緊急清點了一下南中軍隊的剩餘兵力,結果讓霍彪心如刀絞的是,一千七百來名參與攻城的南中精銳,還有兩百餘人的鄨縣縣兵,總共已經只剩下了九百多人,其中還有上百人是傷兵。
更糟糕的是,軍需輜重和糧草馬料還全部丟得精光,餘下的九百多名殘兵敗將中,只有六百來人身上還帶著出營攻城時領取的飯糰,有的還有兩個,有的已經只剩下一個,平均下來每名士卒頂天還能分到一個飯糰。
稍微盤算了片刻後,霍彪以身作則,率先把自己的兩個飯糰拿了一個出來,吩咐道:“給那些還有兩個飯糰計程車卒下令,叫他們每人分出一個給已經沒有乾糧計程車卒,然後每人吃半個,確認甩開了張志賊軍以後,再沿途劫掠村落補給糧食。”
靠著自己的以身作則,還有南中軍隊的良好紀律,霍彪的命令得到了很堅決的執行,基本保障了每名士卒都能分到一個充飢的飯糰,然而就在南中敗兵小心翼翼吃著突然變得寶貴無比的乾糧時,後方突然傳來急報,說是漢軍已經重整旗鼓再度追來,霍彪趕緊命令道:“四個屯隊和騎兵隨我殿後,孟卓,你率大隊保護傷兵先走。”
命令傳達,南中曲將孟卓趕緊率軍保護著傷兵先行出發,霍彪則是率領緊急重編的四個屯隊和四十餘名騎兵隨後而行,一前一後飛快向著四百里外的廣談城撤退。
嗯,所謂的飛快只能是相對而言了,連續打了好幾場惡戰,體力早就已經嚴重下降,又只吃了半個沒有鹽巴的飯糰勉強充飢,氣喘吁吁的南中將士無論如何的拼命急行,速度也最多隻能達到平時急行軍的六七成。
讓霍彪稍微鬆了口氣的是,天色微黑時,當漢軍追兵出現在他的視野中時,霍彪不但很快確定漢軍追兵不多,頂天只有五百餘人,還透過血跡和塵土確認,尾隨追來的漢軍隊伍肯定是今天參戰的疲憊之師,並非體力充沛的生力軍,所以霍彪也很快就下達命令道:“傳令全軍,全速前進,先把後面的賊軍甩開再休息。”
大規模的馬拉松競賽也就此展開,狹窄崎嶇的山道上,同樣都是滿身塵土、汗水和血跡的南中軍隊和漢軍一前一後,全部都是甩開了大腿拼命前行,南中軍隊想要儘快把漢軍甩開,漢軍追兵則拼命想要追上敵人,比拼意志,更比拼體力和耐力!
按常理來說,以南中軍隊的精銳強悍,還有長時間嚴格訓練鍛煉出來的耐力和肌肉,跑這樣的馬拉松贏過基本上全部都是新兵和降卒組成的漢軍,肯定是大力士甩扁擔——輕而易舉,對自軍士卒充滿自信的霍彪也是這麼認為。
可是隨著時間的慢慢推移,比賽程序的逐漸持續,霍彪逐漸發現情況不對了——後面打著少量火把追擊的漢軍,不但沒有被精銳強悍的南中軍隊甩開,相反還有越追越近的趨勢!
“怎麼回事?後面的賊軍追兵,他們難道不累不餓嗎?天黑前我看得很清楚啊,他們明顯就是今天參戰的賊軍隊伍,打了那麼長時間的苦戰惡戰,他們還能跑得這麼快?就算有乾糧充飢,也不可能做到這點啊?”
這個時候,前方的孟卓突然派人來報,說是他們在路上遇到了一個小村莊,請求稍停片刻,洗劫村莊補充糧草,霍彪猶豫了一下後,還是點頭同意了孟卓的請求,然後趕緊率領殿後軍隊就地結陣,利用狹窄道路阻擊來敵,為前軍劫糧補給爭取時間。
漢軍追兵的追擊速度竟然還象越來越快,氣喘吁吁的南中軍後隊才剛擺好陣勢,漢軍就已經追擊到了近前,霍彪趕緊下令準備迎戰,漢軍那邊卻緊急下令停止追擊,速度飛快的同樣利用狹窄山道緊急佈陣,防範南中軍隊狗急跳牆突襲反擊,霍彪見了奇怪,暗道:“賊軍在幹什麼?好不容易追上我們,為什麼不來衝殺?”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西面前方已經傳來了百姓的哭喊聲音,顯示南中軍的前隊已經開始入屋奪糧,同時還有火光繚亂,見此情景,率軍追擊的朱相忙向自己麾下的漢軍將士大聲問道:“有沒有這附近的人?有沒有這附近的且蘭人?出來答話。”
一名漢軍士卒很快就站了出來,大聲報告說自己是來自這附近的且蘭百姓,朱相忙又向他問道:“前面的村子有多大?大概有多少人口?”
“回稟將軍,前面的村子很小,大概有七八十號人。”
漢軍士卒的回答讓朱相鬆了口氣,說道:“很好,咱們不用急,讓他們隨便搶糧食,看他們能搶到多少。”
“朱將軍,秋收才剛結束沒多久,前面的村子雖小,但賊軍還是有可能搶到不少糧食。”劃歸朱相指揮的且蘭破城功臣劉聚提醒道。
“但是炊具呢?”朱相微笑說道:“七八十號人的村子裡,能有多少炊具緊急煮飯,煮出來的飯又能讓每個南中賊兵分到多少?還有,短時間內,南中賊軍又能給多少稻子脫殼?他們喜歡嚼帶殼的生稻子,讓他們儘管嚼去就是了。”
劉聚恍然大悟,趕緊恭維朱相考慮周全,朱相則又吩咐道:“就地休息,每個人吃五根士力架和五顆大白兔,小心防範賊軍突襲,對賊軍對耗,看誰先熬不住。”
按照朱相的命令,漢軍將士很快就拿出了美味可口計程車力架和大白兔進食,爭分奪秒的補充熱量,而對面的南中士卒則全靠體內儲存的脂肪苦撐,沒有一個不是飢腸轆轆,也沒有一個不是又餓又累,恨不得趕緊吃上幾大碗米飯,然後躺下來好生睡上一覺。
被朱相料中,片刻後,孟卓派人報告霍彪,說是南中士卒雖然劫掠到了一些糧食,但因為炊具太少,加上百姓儲藏的稻米大都沒有脫殼,所以短時間內根本無法烹煮出數量足夠的米飯,就連讓南中士卒每人吃上一碗熱飯都難以辦到,霍彪聽了毫無辦法,只能是趕緊命令道:“告訴孟卓,能煮出多少飯算多少,一半給他計程車卒吃,一半留給我們殿後計程車卒吃,那些帶殼的稻米,儘量隨軍帶上。”
時間一分一秒的迅速過去,當山風終於帶來了米飯的香味時,也當漢軍將士緊急吃下計程車力架和糖果基本上在身體裡轉化為熱量時,張志親自率領的漢軍追兵後隊也已經打著火把追到了近前,見後顧已經無憂,朱相也這才喝令道:“全軍衝鋒,殺潰賊軍後隊!”
僅有的一面隨軍牛皮小鼓敲響,補充了大量熱量的漢軍將士立即吶喊而上,向著列陣在山道上的南中軍隊發起了衝鋒,霍彪趕緊喝令全力迎戰,意圖殺潰朱相,然後再輪換已經開始吃飯的孟卓所部殿後。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還是在漢軍和南中軍隊交上手後,霍彪才發現飢餓和疲憊已經對自己麾下的將士造成了多麼大的影響,南中士卒不但在揮刀捅矛間力量嚴重下降,還連吶喊的聲音都十分軟弱無力,就連正常戰鬥力的一半都發揮不出來。
漢軍士卒卻完全相反,這些怪物就好象不累不餓一樣,不僅吼叫的聲音洪亮有力,拼殺間的臂力體力優勢更加明顯,很快就把南中士卒殺得節節後退,完全只能是靠狹窄地形苦苦支撐,霍彪見了心中發慌,心裡也不斷奇怪大叫,“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賊軍士卒的體力怎麼會還能這麼強?”
更讓霍彪心慌的還在後面,率領後軍打著大量火把追擊到近處後,見道路地形狹窄,又見側面的山溝不是太深,張志並沒有傻頭傻腦的上前直接加入戰場,選擇了分出兩個屯隊從側面的山溝迂迴,劈荊斬刺的穿插來斷霍彪的後路,漢軍將士也象累不垮一樣,在滿地都是荊棘亂石的山溝中奮力向前,大聲吼叫著艱難前行,逐漸穿插向霍彪的後方。
見此情景,霍彪也徹底慌了,害怕自軍被堵死在狹窄山路上,霍彪只能是趕緊指揮軍隊且戰且退,一邊奮力抵擋著漢軍強而有力的反覆衝擊,一邊迅速向西面來路撤退,朱相所部則堅決追擊,就好象累不垮一樣死死咬住了霍彪的尾巴,讓霍彪根本不敢全力撤退。
如此纏鬥著又過了一段時間,霍彪率領殿後軍隊來到了早就一片大亂的小村子裡,匆忙吃了一點熱飯的孟卓所部也趕緊率軍攔住朱相所部,朱相本想全力向前,張志卻匆匆派遣親兵送來命令,向朱相吩咐道:“朱將軍,都督有命,賊軍已有準備,不能冒險衝擊,一旦我們被殺退,陣亡士卒身上計程車力架和乾脆面被賊軍繳獲,那我們的麻煩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