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大兄,東吳狗賊如果逆江而上,攻打你的營地,該跑……,該轉移就轉移,千萬不要冒險,實在不行的話,糧草透過陸路運送也沒多大關係,沒必要全靠水路。”
這是漢軍大將朱相率領援軍抵達永安戰場附近後,對漢軍水師主帥傅恭說的話。
知道傅恭的性格剛強,雖然已經把話說得足夠委婉,即便同為毋斂時期的漢軍三大柱樑,朱相還是無比擔心會刺激到傅恭收到反效果。結果也還好,傅恭哈哈一笑就說道:“朱兄弟放心,我知道什麼叫做輕重緩急,絕對不會隨便冒險的。東吳狗賊如果真的逆江而上,能打得過我當然打,打不過我就馬上跑,優先儲存我們好不容易建成的水師。”
還是聽到這樣的回答,朱相才悄悄鬆了口氣,然後趕緊帶著一萬六千步兵沿北岸東進,直奔永安增援羅憲,期間駐紮在長江南岸的東吳陸抗所部也沒出兵阻攔,任由朱相趕到永安宮立營,與東吳軍隊形成隔岸對峙之勢。
東吳軍隊也沒有必要冒險出兵攔截漢軍援軍,水上力量擁有絕對優勢,永安城又四面環水,東吳軍隊自然盡握戰術主動,退可駐守長江南岸立於不敗之地,等待後續援軍抵達,進可強攻永安,切斷漢軍的上島增援道路,甚至還可以溯江而上,直接幹掉初出茅廬的漢軍水師,想打就打,想撤就撤,自然用不著冒險上岸陸戰。
也正因為如此,在朱相的援軍抵達之前,陸抗麾下的水軍督留慮還向進言道:“都督,賊軍水師孱弱,陸路運糧又遠遠不及水路那麼方便,我們乾脆先下手為強,主動西進先和偽漢賊軍的水師打一場決戰,幹掉他們的水師主力,然後再掉過頭來攻打永安不遲。”
“不可。”陸抗微笑搖頭,說道:“第一,賊軍的水師不象你認為的那麼孱弱,我們的細作早有探報,這幾年來,賊軍的水師不僅訓練嚴格,裝備精良,還不惜血本的建造了四條大型戰船,比我們的旗艦還長還高,整體實力遠超當年的晉人益州水師,一戰殲滅的可能極小。”
“第二,賊軍水師遠離永安八十里立營,顯然是在躲避決戰。”陸抗又說道:“所以我們如果溯江而上的話,賊軍水師極有可能會立即西逃,把我們的水師誘入益州腹地,賊軍水師又遠比我們熟悉益州腹地的航線、風向和暗礁,我們不僅追之不上,甚至還有可能賊軍水師利用偷襲得手。”
留慮點頭,也承認漢軍水師肯定比自軍更加熟悉益州腹地的航線情況,旁邊的陸晏則問道:“父帥,那我們這一戰你準備如何打?”
“當然還是要先向賊軍的水師下手。”陸抗笑笑,說道:“永安戰場四面環水,我們只要幹掉了賊軍的水師主力,便可盡握戰場主動,想打就打,想撤就撤,再也不用擔心有任何危險。”
“但是父帥你剛剛才說過,賊軍水師肯定不會冒險和我們打一場決戰啊?”陸晏奇怪的問道。
“當然得用點手段。”陸抗微笑回答,又說道:“傳令下去,讓我們的將士上山伐木,全力趕造攻城武器,也讓我們的將士安心休息數日,以便迎接水上決戰。”
再緊著,還是在朱相率領援軍抵達了永安宮後,陸抗才安排千餘水師乘船西進,跑到了漢軍的水師營外高聲叫罵,意圖激怒傅恭出戰,還早早就交代只許敗不許勝,妄圖用驕兵計增加漢軍水師的信心,以便下一步誘使漢軍水師決戰。
漢軍水師諸將也果然上鉤,見東吳水師來船不多還敢如此囂張,包括傅恭的副手蔣昌都力請出戰,向傅恭進言道:“將軍,賊船不多,乾脆乘著這個機會出去打一仗,教訓一下東吳狗賊,順便鼓舞一下我們的軍心士氣。”
“不打!”傅恭回答得十分直接,說道:“賊軍只派這麼一點兵力來搦戰,擺明了是引誘我們出戰,我們出戰肯定會正中陸抗匹夫的下懷,讓他有機會繼續施展陰謀詭計,不能讓他如意。傳令各船,不許有一兵一卒私自出戰,違令者斬!”
命令傳達後,已經在準備出戰的漢軍水師將士當然是大感氣餒,還有人悄悄埋怨傅恭的畏敵如虎,主動前來搦戰的東吳水師則是氣焰囂張,甚至公然衝進了弓弩的射程範圍對著漢軍的水師營地放箭,傅恭則依然不做理會,僅僅只是命令漢軍士卒放箭拒敵,阻撓東吳水師繼續向前。
傍晚時,搦戰未能成功的東吳水師把情況報告到了陸抗面前,暗暗佩服傅恭的沉得住氣之餘,陸抗又笑道:“看你能沉得住多久的氣,明天繼續,每天都只派一千水師西進搦戰,激他傅恭匹夫出戰。”
接下來連續十餘日,東吳軍隊都是每天派遣一千水師西進搦戰,跑到漢軍水師的營外高聲叫罵,妄圖引誘漢軍水師出戰,傅恭則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司馬老賊的烏龜神功,任由東吳士卒如何辱罵,就是堅決不肯出戰。
見傅恭始終不肯中自己的驕兵計,陸抗再三盤算後,乾脆把水師督留慮叫到了面前,向留慮吩咐道:“留將軍,明日你率五千水師西進去賊軍水師營外搦戰,到了賊軍水師營外後,用一草人穿上盔甲,在草人上寫上‘賊將傅肜’四字,對草人放箭羞辱,激傅恭匹夫出戰,倘若誘敵成功,你務必全力迎戰,拖住賊軍,然後我會率軍增援於你。”
“都督放心,或許不用你增援,末將就已經殺退賊軍了。”留慮自信的答道。
“小心點,不要輕敵。”陸抗微笑提醒道:“賊軍水師再缺乏經驗也有萬人之眾,兵力是你的一倍,你就憑五千水師想幹掉賊軍水師主力,還是有不小的難度。”
說幹就幹,第二天天色才剛微明,留慮就率領著五千東吳水師乘船東進,藉著盛夏時的東南風逆流而上,還沒到正午就已經抵達了漢軍水師營外,然後立即依計而行,在一條小船上豎起了一個草人,給草人穿上盔甲,用白布寫上傅恭堂祖父傅肜的名字釘在草人上,放箭射擊草人,還用盡各種齷齪手段百般羞辱,直戳傅恭的心頭傷疤。
這下子漢軍水師眾將徹底沉不住氣了,蔣昌也再一次向傅恭進言道:“傅將軍,這是一個把賊軍水師各個擊破的大好機會,我們只要抓住這個機會重創來敵,在接下來的決戰中肯定可以輕鬆許多。而且東吳狗賊這麼當眾羞辱你的長輩,這口惡氣不能不出啊。”
“是啊,將軍,出戰吧,東吳狗賊太欺負人了。”
漢軍眾將紛紛附和,傅恭卻依然還是搖頭,說道:“不要上當,這擺明了是賊軍的誘敵計,我們一旦出戰,要不了多久,賊軍水師肯定會傾巢出動,來和我們打一場水上決戰。”
“是誘敵計又怎麼樣?”蔣昌不服氣的說道:“賊軍的營地距離我們有八十里之遠,收到訊息趕到戰場,就算風向對他們也利,起碼也得兩三個時辰的時間,這麼長的時間,足夠我們吃掉營外的賊軍水師了。”
“如果吃不掉怎麼辦?”傅恭反問,說道:“如果吃不掉,我們的戰船全部離開了營地,賊軍的水師主力又乘勢殺來,我們如何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