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才是天地大勢?與她們相比……?先生,您是何意?”徐長安對於李知白忽然的話語感到不解。
此時他隱約可以感覺到,李知白語氣中的幾分惘然與嘆息。
這些惘然雖然還遠遠算不上是迷茫,但是這種情緒突然出現在李知白身上,帶給徐長安的驚訝不異於雲姑娘之前忽然對阿青有好感、又或者說是祝平娘忽然正經起來、不再開玩笑。
他的先生一直以來都給予了他最大的安全感,如同疾風中巋然不動的青石,怎麼會有這種與堅定背道而馳的情緒。
“怎麼,驚訝於我的意志不堅?”李知白瞬間看透了徐長安的想法:“因為你最是意志堅定之人?”
“當不了一個最字。”徐長安搖頭。
於是李知白跟著搖頭。
她可太瞭解自己這個學生了,在朝雲宗上,如果徐長安說自己的意志不堅……那大抵就沒有意志堅定的人了,畢竟拋開心智不談,徐長安的靈臺識海究竟有多廣闊無垠,暮雨峰的內景是最有話語權的。
可是……即便是這樣的徐長安,也依舊有心神極度動搖的時刻,於是她有些惘然其實算不得什麼。
“有些事情,你自己也體會過的。”李知白笑了笑。
“……”徐長安微微一怔,隨後明白了,苦笑一聲:“學生讓您失望了。”
“因為雲妹妹而動搖,我有什麼好失望的?”李知白想起了那日她所見到的少年眼神,那日的他眼瞼半垂,額前碎髮在眼窩處投下陰影,令他的側臉看來晦暗幽深,與平日裡的少年判若兩人。
當日,得知雲淺極有可能無法修煉後,他人生第一次出現了名為‘消沉’的情緒,身子連晃,甚至差點連站都站不穩。
如今想到這種場景,李知白仍然心有意動……長安的來歷神秘,仙人二字都不足以概括他的一角,既然連這樣的人都會動搖至此,她心神有一些惘然甚至是迷茫,就更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尤其是,無論是掌門還是桐君,都遠在我之上。”李知白輕輕撩起臉側垂落的長髮,將其固定在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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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白這樣女性化、充滿女人味的動作看的徐長安一怔,隨後問道:“掌、掌門?”
什麼意思。
“沒什麼。”李知白擺擺手,沒有打算解釋什麼。
說到底,李知白知曉還是她對於自己的身份、天賦太過於瞭解,她遠不如掌門和祝桐君。
這不是自卑,而是對自身清楚的認知。
尤其是祝桐君,李知白不會去和石青君去比較,那是天下最自不量力的事情,但是祝桐君不一樣,她對於李知白而言是晚輩中的晚輩……可是就是這樣的晚輩,讓她瞭解到了什麼才叫做天賦。
桐君超越她,甚至抵達乾坤之境只是時間問題,畢竟……祝桐君正是石青君選中的,下一位‘青州之君’。
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是石青君還是祝桐君都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以應對大爭之世……李知白當然會有動搖,當然會去想也許改變才是天地大勢。
不過,她沒有強行改變自身的意思,說到底,還是要順其自然。
“長安。”李知白舉了一個簡單的例子:“若是你追尋溫梨的道路,隨著她學劍……那麼當有一天,溫梨放棄了劍道改修槍意,那麼……你會懷疑如今的道嗎?”
“會。”徐長安毫不猶豫的點頭,肯定會懷疑啊,甚至……如果溫梨放棄了劍道,他九成九會跟著一起放棄。
這不是他心智不堅定,而是難得的自知之明。
“就是這樣了。”李知白輕輕嘆息,隨後眯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