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窸窣的樹葉中穿枝拂葉投射下去,正是晌午日頭最耀目的時候,搖碎了一地琉璃色澤。
七月初六,寶華寺的廂房中。
“許久不見大哥,大哥身子骨可好些了?”
說話之人正是芝蘭玉樹的五皇子安南儲,此刻他手中正執著一盞茶杯,依稀可見盞中漂浮的幾滴翠色。
被他稱之為大哥的男人,穿著一身素白如洗的錦袍,入目是水墨暈染出來的長髮,未束冠帽只慵懶的披散在腰間,全身上下無半點佩飾裝扮,略顯蒼白的容顏,卻難掩精緻優雅的五官,多一分則盛少一分則減,宛若皎皎朗月,舉手投足不似凡塵之人,氣質清雅勝似柳煙。
美人聞言咳嗽了好幾聲,臉色瞬間變得沱紅不已,勉力支撐道:“咳咳……還是老樣子,勞五弟掛心了。”
安南儲打量了他幾眼,這才將手中的茶送進唇中,卻也只是隨意品了一口,便放了下去。
望著對面的兄長,安南儲言辭關切道:“太醫院那邊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無外乎好好將養,不可勞心動神,切莫過度勞累……這些年我都快把這些詞背下來了。”
美人唇邊溢位一抹苦笑。
“大哥也該聽太醫們囑託,日日與佛經為伴也未免過於清苦,還是回宮裡頭的好。”
這番言辭懇切的話語,讓坐在他對面的安如意一時之間倒瞧不出,自己這個整日裡玩弄權術的五弟,到底是正兒八經的關心他,還是在伺機試探。
他不敢掉以輕心,只好應付道:“吾心安處自是吾鄉,我在這裡樂得自在,宮裡頭風波不斷,還是廟裡好,終日常伴青燈古佛,也算是一嘗我的夙願。”
安南儲曉得他心下的顧慮,便隨意轉了話題,“聽聞大哥今日有場講經?”
“嗯,原本是要去的,既然你來了,還是陪弟弟重要,我已經派人通知主持安排別人去了。”
安如意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看來是我叨擾大哥了?”
安南儲抿唇發笑。
“哪裡,你願意來陪我這個無聊之人,我已經很開心了。”
皎月般的太子殿下輕笑說著。
“那好,既然如此,哥哥就陪我這個弟弟殺一盤如何?”
“我道是什麼風把你這麼個大忙人吹到我這裡來了,卻原來是手癢了。”
安如意笑著說罷,便吩咐小童去取了棋盤,兄弟二人自幼一同在宮中長大,棋藝精湛,不相上下。
俗話說得好,善弈者善謀,在宮裡頭會下棋的多了,然而能在安南儲手中走過幾招的,卻唯有這個病弱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