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十年(1582)1月10日,織田信長終於返回了安土城。不過就像是對玩具喜新厭舊的小孩子一樣,之前一直吵著嚷著讓丹羽長秀把安土城趕緊修完的織田信長在安土城住了幾年後,就對它沒那麼感興趣了,反倒愛上了在京都的寺廟裡下榻,本能寺就是他的首選。於是,在聽到織田信長返回安土城後,雨秋平並沒有去安土城找他,而是直接來了本能寺——果然雨秋平前腳剛到,後腳就遇到了趕來京都度假的織田信長。
“你倒是把餘琢磨透了嘛。”風塵僕僕的織田信長看到了等在本能寺門外的雨秋平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就算知道餘要來京都,你好歹也要去安土城白跑一趟裝裝樣子,然後再往京都趕啊。直接來京都,不是揣測上意又是什麼?”
“反正都已經揣測了,去安土城白跑一趟豈不是還有欺瞞主公的意思?”雨秋平看織田信長心情大好,便也笑著解釋道,“倒不如真實一點,直接過來省時間,主公不也最討厭浪費時間。”
“還在揣測上意?”織田信長笑了兩聲,隨後一揚馬鞭道,“進去吧,有什麼事情裡面說,餘可不要在這外面吹風。”
“主公之前不是還在雪地裡烤火嗎?”雨秋平想起了上次織田信長大晚上地不去屋子裡待著,反倒在雪地上圍著篝火坐的滑稽模樣。
“那次是看你穿得薄,想把你凍風寒了,這次你穿得比餘還厚,就算了。”織田信長看了眼雨秋平身上的衣著,說出的話差點把雨秋平給氣得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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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找餘有什麼事?”織田信長剛在榻榻米上坐好,便隨手把斗篷一扔,對雨秋平問道,“家裡有那兩房美嬌妻侍奉,你沒什麼事肯定不會來這裡找餘吧?”
“兩房…”雨秋平愣了一下,隨後意識到織田信長說的是阿市,幹忙連連擺手道,“主公,都說了好幾次了,在下和阿市公主…”
“好好好好,隨便你說,別給餘弄個外甥出來就行。”織田信長根本沒有聽雨秋平解釋的意思,隨便敷衍著點了點頭,讓雨秋平一肚子話沒法說,憋的夠嗆。
“是這樣的主公,在下這次前來,是想向你要一下去高野山探視佐久間殿下和林殿下的申請的。”雨秋平猶豫了一下後,最後決定不要彎彎繞,而是直接和織田信長說出自己的來意,以最大限度的打消懷疑。
織田信長聞言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一言不發地皺了皺眉頭。半晌後,竟然有些無奈和悲哀地嘆了口氣。這樣子,把雨秋平給嚇得夠嗆。
“主公…”雨秋平試探性地開口問道,回過神來的織田信長挑了挑眉毛,隨後開口訓斥道:
“你還叫他們‘殿下’?”織田信長罵了一句話後就慢慢恢復了精神,用往日的神態和語調指著雨秋平的鼻子罵道,“你堂堂織田家第一重臣,管兩個被追放的庶民叫‘殿下’?成何體統?被外人聽見了大家怎麼看我們?又怎麼看餘的威信?難道被餘流放的家臣都是冤枉的?都是深得大家尊敬的?哪怕被流放了也要叫‘殿下’?嗯?那餘就是昏君咯?”
“請主公息怒!是在下的不是!”雨秋平見狀趕忙俯身謝罪,但其實心裡反倒踏實了不少——原來織田信長剛才臉色變得那麼糟糕是因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啊,雨秋平還以為自己不知不知覺逆龍鱗了呢。“在下以後自當注意!”
“你去看他們兩個幹嘛?該不會是要串通他們謀反吧?”織田信長顯然沒有對雨秋平的道歉滿意,狠狠地用摺扇在雨秋平的腦袋上敲了一下,隨後大聲道,“去見兩個流放的家臣幹嘛?”
“在下怎敢!主公何出此言?”雨秋平聽到織田信長的話後嚇了一跳,趕忙把腦門貼到了地板上,“在下只是因為之前受到過兩位殿…啊不,兩位前輩的照顧。如今天下已經平定了,想去告訴兩位這個好訊息,再帶些酒水過去請兩位前輩吃些好的,探望探望。雖然他們罪無可赦,但也畢竟是為織田家立下過汗馬功勞的啊。”
“林佐渡當時可是想害死你啊,你居然還惦念著他?餘可是不信啊?”織田信長聽到雨秋平的解釋後笑了起來,隨後連連搖頭道。
“主公是說當年京都的那次事情嗎…”雨秋平愣了一下,沒想到織田信長居然會直接把當時諱莫如深的真相給點破了,只得硬著頭皮解釋道,“林前輩也是為了織田家在拔刺吧…只是在下一片赤膽忠心卻遭到誤會,心下說沒有怨恨是不可能的。這次前去,也是想好好和林前輩聊聊,解開他對在下的偏見,也算是讓自己心裡舒坦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