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
餘生赤著腳在水裡追逐著海浪,並自稱為“弄潮兒”。秦淮沒有下水,眼神卻沒有從遠處小丫頭身上移開。手上拎著餘生的沙灘拖鞋,和他腳上是一大一小的同款人字拖。胳膊上搭著一個小女孩穿的外套,海邊的早晚溫差大,他擔心餘生玩好回去吹了冷風著涼。
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暫時打破了寧靜的氣氛。秦淮掏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是家裡的固定電話的號碼。
秦家夫婦和他們都出去旅遊,家裡沒人管理和清潔不妥當,臨時請人不放心。於是叫老宅的管家過來暫時工作,正是他給秦淮大的電話。
老管家的聲音洪亮帶著興奮:“少爺,你的錄取通知書到啦,紅色的信封,特別喜慶吉利”。
老管家是早年學經濟管理出身的,名牌大學的MBA學位。年輕時也是放蕩不羈愛自由,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潔身自好起來,在秦家從事管家工作。老伴在幾年前去世,膝下無孫無子。秦淮聽說他老伴以前懷過孩子,可惜出了點人為偏差,沒保住,還留下了病根。
他年輕的時候跟著秦淮的爺爺做事,本來是工作上的助理,後來擔任起秦家管家的職責。秦晟銘跟許淮歆結婚之後搬出來,管家還在老宅工作。他是看著秦家兩代人長大的長輩,秦晟銘對他都要尊稱一聲“季叔”。
秦淮對他很敬重,他寫的以後好書法,中國畫的畫功爐火純青,秦淮小時候他教他寫字畫畫,是個很有才情的人,有書生的儒雅氣質。現在年紀大了,性格反而活潑了起來,偶爾還會調皮一下,是個慈祥喜樂的老頭。
與其說他現在是在秦家工作,不如說是秦家給他養老。一生膝下無子,妻子不能再懷孕,他便不要孩子。等妻子去世,他沒有續絃的心思,等著一個人孤獨終老。
他為秦家服務了一輩子,秦家是不會看著他晚景淒涼而袖手旁觀的。老宅有他的房子,沒有什麼工作要做,在那裡安度晚年。等他百年之後,秦家的家族墓地留的有他的位置。
秦晟銘對他尊稱“季叔”,秦淮叫他“季爺爺”,秦家上下沒有人會叫他管家,最多是秦爺爺稱呼他“小季”。
“季爺爺,不用叫少爺,我們要推翻封建階級主義”,秦淮開玩笑的說。
老管家毫不掩飾的敷衍,“嗯嗯,好的”。然後繼續自顧自的說:“少爺恭喜你呀,前程似錦,鵬程萬里”。
秦淮這邊情緒似乎也被老管家感染了,握著手機無聲的笑笑。餘生那邊看到秦淮在打電話,於是踩著浪花拎著裙襬跑過來。
跑過來沒有說話,食指放在嘴唇上,比了個”噓”的手勢,意思是跟秦淮說:你打電話,不用管我,我會安靜的。
秦淮把另一隻手裡的拖鞋放下來讓餘生穿上,他沒有說話,靜靜的聽老管家在電話那邊一個人興奮的說:“少爺,你這個裝通知書的檔案袋真的好看,上面印的是你學校,看著非常*大氣”。
秦淮在跟老管家說話語氣相當平淡,一點都沒有激動開心的表現,於是管家不開心:“少爺啊,你怎麼都不激動啊”。
“激動”,平淡無波的語氣,比老管家答應不叫他少爺還敷衍。
老管家哼哼兩聲,特別冷漠無情的把電話掛了,甚至連再見都沒說。秦淮聽著手機裡的嘟嘟嘟的忙音,按著通話記錄回撥過去。
一聲,兩聲,秦淮在心裡記著數,五第聲響過,秦淮說:“季爺爺”。
那邊老管家因為秦淮的上道心情好些:“那麼敷衍我,還給我打電話幹什麼,乾脆掛了啊,知道打回來,還勉強算個好孩子”。
這個老頭可以說是非常傲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