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嬤嬤嘆了口氣，這才開口。
“當年的夏皇后，也就是後來的太后，懷有八月身孕時，先帝便因大喜而封了腹中孩兒為太子。皇后的這等尊榮從未有人有過，先帝此舉無一不震撼朝野上下。”
“然……然到了皇后生產之日，先帝還在前線親征。皇后九死一生拼命產下一嫡子，可那個孩子卻是先天的殘疾，皇后看那孩子時險些血崩。”
“當時又人便提議，從民間抱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入宮，在使用西域苗疆之法，令得剛出生的孩子成了血包，二者鮮血身體互換，這才有了後來狸貓換太子一說。”
老嬤嬤便說邊唏噓，知道當年這等辛秘之事的人，早就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她若不是當年此事驚嚇太大，定然也難逃一死。
慕卿寧仔細聽著老嬤嬤說的話，對於那句狸貓換太子，儼然在老嬤嬤還尚且清醒時，這個傳聞便穿的猛烈了，不然一個在宮中的嬤嬤，又如何得知。
她側目看了眼面色緊繃的夜凌淵，抬手握住了那雙骨節分明的手。
夜凌淵神色寡淡，在觸碰但溫熱小手時，無聲握緊。他輕抿唇，隨之抬眸問道：“按照你這麼說，當日卿寧聽見你說的血統不正，不配為王，指的便就是當今天子？”
老嬤嬤點點頭又搖搖頭：“你在我清醒時，問我此話，我能點頭確認。在我不清醒時，我卻是不知說的是不是此類的話。”
“不論如何，總之這一切的一切，都指證了現在這位人人敬仰的陛下，不是先帝的血脈？”慕卿寧打斷老嬤嬤的思緒，快速追問。
自上次到西域那邊，知道了血蠱可以儲存血後，自己也拿小白鼠做過好多次實驗了。不僅小白鼠之間互換血成功，就連她的血入小白鼠的身體，它也能存活。
而今老嬤嬤說的血包，應當就是將民間那個孩子的身體，換給了那位嫡子。
等同於現在的皇帝，身體是民間之子，但身體中流淌的鮮血，卻還是嫡子血液。
“身不時，血是。”老嬤嬤輕輕搖頭。
她當年就是負責照顧嫡子之人，對此事實在是再清楚不過。雖是照顧嫡子，但夏皇后還在閨閣時，自己便跟在身側，夏皇后將兩個孩子換血，她也在旁，是以對這一切都十分清楚。
老嬤嬤是個古板而又恪守規矩之人，當年在知道嫡子身體不是先帝之子時，一直有過要告發之心。她不是為了讓夏皇后下臺，只是不想看著不是皇室血脈，卻在皇室的位置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她對皇帝照顧的不上心，也是後來為什麼又被貶去伺候旁人，躲過一劫的原因。今日她仔細看過夜凌淵後，只覺得激動不已，又暗暗後悔，為何當初沒有說出真相，讓一個壓根不是先帝之子的人坐在帝位上，讓一個與皇室毫無關係之人成為九五至尊。
“如今繼承大統的，就是換了身體後的嫡子，也可以直接說成是民間之子。此訊息知道的人不多，大多數已經慘遭毒手。”
“但皇帝自己是知曉的，怪也怪那時我對皇帝照顧的不上心，有一次沒注意皇帝在側，說了這些事。”
老嬤嬤又長嘆一口氣，幽幽抬眸看著遠處，不知是不是看到了當年留她一命的幼兒皇帝。
“皇帝防止訊息外露動搖社稷，也怕此事散播出去當不成皇帝，亦是怕沒有榮華富貴，皇帝將訊息封鎖嚴謹。只怕這群知道真相的人中，唯有我一人還活在世，也不知是不是皇帝念在我有照料之功……”老嬤嬤自嘲笑了笑，聲音越來越弱。
夜凌淵吹落在寬大袖中的手，無聲緊了緊。當年他尚且年幼時，京中一度傳聞天子不是皇家血脈，但此事事關重大，又關乎皇室顏面，在皇帝的打壓下，此事便不了了知。
其中，暗地裡有沒有人調查此事他不知曉，但明面上，是無人敢再提此事做文章。
慕卿寧拿出帕子擦了擦老嬤嬤腦後又溢位的血，正準備給她在治治，卻忽而聽到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