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順問陳立東:“老闆,咱們倆是不是很有緣分?”
陳立東竟然不知道怎麼回答:“順哥,你問這是啥意思?”
“你看啊,你一去盤山找我,我就被約談、被髮配,又跑到你這鄉下來受罪。而你呢,一遇到我就找到了姑父、大姑,一家子團聚,好事連連。你說這是不是緣分?”李太順說完盯著陳立東,等著他回話。
陳立東心想,你被約談、被髮配是自己作的,這輩子如果沒遇到我,肯定是去玩泥巴了。這小子,這是跟我玩心眼呢,於是說道:“你不要沒話找話,有事兒就說。”
“哈哈”,李太順尷尬地笑了笑,又咬了一口雞肉,嚼了一會兒嚥下去,才說:“老闆,你看能不能讓我留在這兒管生產?”
“管生產?”陳立東藉著院子裡的燈光,看了看李太順,東北壯漢一枚,臉上一圈胡茬兒,穿上工作服,倒有點廠長的樣兒。
“可我們這兒是我哥管生產啊,再說了,車銑磨鑽熱處理,你懂嗎?你知道工件啥時候粗車、啥時候精車嗎?知道不同的軸輥需要用什麼鋼號嗎?知道啥工件滲碳、啥工件滲氮嗎?”陳立東故意拿話逗李太順,臉上甚至帶著揶揄的表情。
“噢,不,我不是管機修廠,我是想負責你正在建設的電機廠。”李太順連忙解釋。“我吃飯前,到車間那邊溜達一圈,跟你哥也聊了聊。我估計,你的電機廠有兩三個月應該能建好。你也知道的,我在盤山電機廠管過工藝,老廠長離開後,生產上的事兒我也抓,所以你這個電機廠我來負責沒問題。”
“可是,我請你過來,是想讓你負責研發,你的工作是研究工藝、提升技術、搞新型電機。說白了,是要坐辦公室、進實驗室,帶著一幫人動腦搞計算、動手畫圖紙的。你怎麼想進車間、玩機械、跟工人們混呢?”陳立東的話,半開玩笑半實話,他原計劃的確是要把李太順放到薊市的興海科技,做科研牛,消化吸收國內外電機行業最新的工藝、技術,研發適銷對路的電機產品。
不過,李太順想抓生產也不是不可以,薊市離著濱海縣很近,交通也方便,實在不行就讓他研發、生產兩頭跑。
“你不知道啊,前幾天我在盤山市,電機廠已經啟動出售,評估價加了三百多萬。那個唐海生放了話,準備把廠子買下來,這個價格,也很划算。但陶勝宗和唐海生他們,肯定恨死了我,聯帶當初鬧事的車間負責人和幾個工段長都得不了好。我來之前就是跟那些工友們在一起,他們歲數大的等著靠邊站混日子,但有幾個年輕點的,想買斷工齡,之後換個地方。我說了到你這兒來的事情,我想,如果咱們電機廠發展勢頭好,就把他們幾個拉過來,那些人都是好手,來了就能上崗。”李太順說出了他的考慮,從這一番話也能看出,他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李太順能帶著人迅速把電機廠幹起來,陳立東當然歡迎。電機的加工組裝,環節多、工藝複雜,在這個時代算是高技術產業,當然需要內行管理。
於是也非常鄭重地對李太順交底:“順兒哥,你想抓生產,先把廠子弄起來,我非常歡迎。我看我們按這樣的模式來:我呢,作為投資人,負責投資建設,包括基建、裝置和啟動資金。你呢,作為管理者,負責生產運營,包括生產、銷售以及新產品的研發,生產團隊你自己組建,銷售你也要自己找人,我們機修廠的模式你可以參考,甚至可以把電機廠的市場開拓交給機修廠的銷售部,用提成激勵業務員還是很有效的辦法。財務由我派,當然,他只負責賬目處理,向你、我報告收支、平衡損益,不參與經營決策。我的投資按10年期折算,從經營收入裡計取,剩下的利潤我拿走一半,另一半你和你的團隊去分。今後如果需要擴大再生產,由我倆具體協商,但決定權在我。這基本上相當於我拿投資股,你和你的團隊拿管理股,如果你能搞出新技術、新產品,你可以找我要技術股。電機廠的工薪標準,建議參考一下我們的機修廠,普工500,中層800,比你們盤山薪金水平應該高出一大截。而且啊,機修廠的大頭在績效,我哥他們能從銷售收入反算加工費用,量化到每道工序、每個臺班或者計件上,幹多幹少不一樣。電機廠也應該這樣,大夥幹得好,就從你那口鍋裡拿出一部分,給工人們發績效。”陳立東洋洋灑灑,唾沫星子亂飛,說了半天他的治企理念。
沒成想,李太順聽到這兒就來了句:“怎麼不從你那口鍋裡給工人發績效?”
“我去,我是投資人啊。只有先滿足我的收益,才能把廠子交給你,我拿我的,你們拿你們的。這個必須分清楚、說明白,這叫明晰責權利。廠子是我建的,裝置我買的,資金我投的,你個楊白勞想和地主討價還價?行就行,不行拉倒” 。這個時候,華夏關於現代企業制度的一些知識還不常見,陳立東說的這些,對一般的經營者來說有點超前,但李太順是研究生畢業,這方面的東西應該關注過,也許他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那要是掙不到錢,賠了呢?”李太順竟然厚著臉皮繼續問。
“賠了,說明我眼光差,說明你人廢物啊。這樣子吧,電機廠的基建估計6月底弄完,7月份安裝除錯裝置,絕對是國內一流的裝置,保證有一條半自動流水線,8月份應該能夠生產。我再注資500萬,其中300萬鋪底,採購原料、配件、交付各種規費,足以夠用。另外200萬作為你的廠長專項資金,拿去攻關、激勵團隊都行。總之,這500萬的支出我不參與意見,怎麼樣?”
“真有500萬?”